……
在一声接着一声的惊叹声中,锁链被依次连好。
“诸位。”
周孟言走到最前方,她身后是被崖间的风吹得晃晃荡荡的铁链。
“天锁已成。”
另一边,余江荷也站到众人面前说出了这一句话,不过比起周孟言温文尔雅的模样,她仍旧懒懒散散的,脸上带着几分看好戏的笑意。
两人同时迈出一步。
“请诸位,过天锁,”一袭青衫的周孟言伸手让出后面陡峭的岩壁。
苍色劲装的余江荷对上一众不可置信的眼神,指着身后道:“赴云沧宴!”
“咚——”
就在一群人惊疑不定的时候,第三声钟声响了。
“江宫主?”
林舜乾想起江晏青说的话,转头朝她看去——金灿的日光穿过层层树梢,照亮了她半边身影,绿叶衬得一身鲜红的衣裳夺目。
“嗯。”江晏青遥观几处山顶,轻轻应了一声。
“吉时已至。”确认好各处情况后,江晏青回望回去,漂亮双眸倒映出他略显怔忪的神情:“我们该走了,殿下。”
“——吉时到!”
气息悠长的声音缭绕在山间,林舜乾像是来时一样,被江晏青悄无声息地带离树梢,回到了登云阶上。
站稳后,二人步履平稳地向上。
石阶在脚下一级一级地消失,眼见着要走到了头,林舜乾没由来的心慌,他下意识地寻着身边人的身影,但视线中只有江晏青毫无迟疑踏上顶端的背影。
林舜乾怔愣了一下,忽然觉得两人的距离明明不过咫尺,却如隔天涯。
回过神来之时,他们已一同走到众人各色的目光之中。
“这就是三皇子……”
“一张脸确如绝色,难怪……”
毋需多想。
忽视掉隐约的碎语,林舜乾告诫自己。
先顾好眼前。
前方三尺处有两人一左一右捧着绣着云纹鸟雀的绸带,林舜乾放缓了脚步,用余光注意着江晏青的动作。
见其双手接过绸带左端,他便跟着伸出手,待细腻的绸带落于掌心,他五指收紧捏住了绸带右端。一切无误后,他心下松口气,再往左瞧一眼,却迟迟未等来下一步动作。
许是他的视线太过灼目,江晏青若有所觉地看过来,明白他顾虑什么似的安抚一笑:“殿下勿忧,只是需稍等一会儿,宾客还未来齐。”
林舜乾慢吞吞地收回目光,睫羽颤颤,敛去眼里复杂情绪,心思飘忽:江宫主……是会读心吗?
另一边——
“宫主已至,请诸位速行!”
注意到旗帜变换后,周孟言几人又催促了一番。
“力不能及者,可在此处静观。”
北武林掌门对视一眼,各自在心中估摸一下,叫出了几个名字。
“方鸣瑛。”
“在!”
“叶奇!”
“弟子遵命!”
“郑佟。”
“师傅,师兄他……!”
郑佟止住师弟师妹的关心之言,恭声道:“弟子已无大碍。”
“去吧。”
“是!”
……
在试锋会上活跃过的名字又被一一点出,他们走到崖边后并未犹豫,纵身而上,打了头阵。
其身后众人观其之姿,议论纷纷。
“果然我长绝剑派的轻功那叫一个潇洒逍遥!”
“明明鸣瑛师姐的轻功才是一绝!”
“叶师兄武功过人,轻功竟也如此精通……”
天锁连接两头,独中间之人最为瞩目。
林舜乾直视着前方,瞳孔轻颤——刚刚远观就令人颇为震撼的天锁在万丈云间如浪般晃动不歇,其上几人或如青燕迅捷轻盈,或如山岳缓慢稳定,或如轻风自在随意,或如落雷险中求进……
山崖的高度还是令林舜乾望而生畏,但他却从那令人心颤的恐惧当中捕捉到了一丝——艳羡。
有了打头之人,除了平时忽视轻功的一些人被嘱咐留在了原地外,不消片刻,观礼宾客就一一到齐。最后以几位掌门云淡风轻地踏“锁”而来,抱拳送上“恭喜宫主!”“恭贺宫主大婚!”的祝贺平稳结束了“天锁庆礼”的环节。
微笑应下五花八门的贺词,江晏青一点一点地收紧了手中的红绸。
手心传来一股力,原本垂落下去的绸带变直,只有中间的大红花仍旧低垂着头。
“诶?”
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林舜乾低下头看了看,还未来得及深思,就听到了沉闷厚重的鼓声。
“咚!咚!咚——”
他侧目望去。
裹了红布的鼓缒落下,如一尾红鲤跃入鼓面,牵引着众人心跳。
随后鼓乐齐鸣、箫声肃肃,却并不如林舜乾想象中的那般喜庆吵闹,反而透露着些……庄严和苍茫。
“走吧,殿下。”
这句话响起时,他才发现二人之间的距离近了不少。
不过思绪才刚蔓延到这儿就被打断,他被绸带带着向前走了几步,跨火盆,最终在崖边站定。
主礼的司仪高声道:“遥拜青山——”
林舜乾蓦然一怔,方才在树上的疑问、江宫主神秘莫测的一笑在此刻都有了解答。
原来如此,
云沧宫的婚宴习俗是——
遥拜青山,不拜高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