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阳王之罪一日未定,瑶光担心那谢小侯还会再来骚扰陆堇平,她留下一句“明日再来。”便匆匆随刘顺离去。
走着,瑶光疑惑地问道:“你从何得知他姓陆?”
“陆公子名堇平,字逐圆,汴州人士,家境贫寒,自幼勤奋苦读,两年前连中得解元和会元后才有好转。如今有田数亩,家仆数名。今年二月,入京参加春试及第,本应留在院中待考,却因其母病逝,回乡守孝。回京时不知遇上何事,晚了一月,直到不久前才抵达京城。”刘顺说得认真仔细,几乎要讲那陆公子的生辰八字都要说出。
瑶光听罢,心中暗暗揣测:“遇上的挫折,莫非就是兵器锻造场一事?想起,方才殿上的争执,以及谢小侯爷与他的争执,这位陆公子怕已将宣阳王爷谋朝篡位一事告发,怪不得,国师要拦住自己,左相要自己力证。
她说:“刘公公你了解的还真清楚。”
刘顺谦逊道:“陆公子金榜题名,是陛下看重的未来栋梁,奴婢自然也要多多留意。”
两人刚拐过一角,便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阵惨叫声,仔细一听,竟是方才守院的护卫。瑶光想起早些刘顺吩咐他们到刑院,怕是正在受罚,正欲上前探究,这回被刘顺拉住了。
他紧紧地攥着瑶光的衣袖,低声说道:“他们因失职受罚,仙人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他们也只是听那谢小侯的话罢了,错不在他们。”
刘顺眼神犀利,语气却淡淡的:“生来卑贱便是错。”
瑶光闻言,不禁蹙眉反驳:“众生平等,何谈卑贱之分?”
刘顺这时笑得有些不一样,笑得有些凄凉。他扬声唤来不远处的值班侍卫,微微仰头,特意亮了亮衣摆上的御前令牌,颇有威严地吩咐道:“仙人说了,里面他们叫的慌,扰了心神,今天就到此为止罢,让他们消停些。”
值班侍卫恭恭敬敬地领命离开,不久后,那宫墙后便没了声响。
刘顺道:“幸得有仙人你出手相救,陆公子才得安然无恙,否则夺锦院出了人命,他们也得陪着走。”
瑶光听得分明,刘顺话语中的深意,是若那院中出了事,他们都得死。真是命如草芥。
夏日炎炎,阳光普照,他们走到宫门时,瑶光便远远地看到一男子站在马车旁静静伫立在马车旁,是司幕公子。心中一紧,慌忙移开视线,下意识扯了一下衣领整理仪表,发觉湿衣已干,她将身上的侍卫外衫递给刘顺与他告辞。
“仙人,对你们来说,主宰一切的是天道对吗?”
身后突然传来问话,瑶光没有回头,停下脚步,等待他说完。
刘顺继续道:“但是对于这座皇城,这上京,这南秦包括人间,主宰一切的并非天道,而是天子。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不在这吃人的皇城里圆滑些,恐怕再也不见到春夏秋冬。”
瑶光侧过身,却依然没有回头,而是反问道:“可那样的春夏秋冬,还会是你想看的那春夏秋冬吗?”
刘顺笑而不答,只道:“明日寅时五刻,奴婢在此静候仙人,领仙人参朝。”
“明日见。”
瑶光轻挥衣袖,留下潇洒背影。
祝响站得比司幕靠前,眼见瑶光走出,便快步上前关切地问道:“仙人,方才那刘顺与您说了些什么?”
瑶光随口答道:“没说什么。”
“怎么可能?!”祝响一脸不信的模样,紧跟着她说:“你身份贵重,那刘顺定会攀附你一番。”
“祝大人,要我称你为‘祝老弟’,难道就不是攀附了?”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就凭他是宦官,一定居心不良。”祝响自认行得正坐得端,连声辩解:“我不过是想要与国师的贵客亲近些,别无他意。”
“女娲娘娘造人时用的是同一块泥,无论高矮肥瘦,善恶美丑,不都是同一块泥巴吗?又何谈贵贱之分?”瑶光脑海中浮现出青夫人、姽婳、吴念春、以及杏桃的身影,她猛地闭上眼再睁开,略过司幕,一跃上车,回望他,沉声道:“只有生死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