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陛下,在下亲眼所见宣阳王与世子已死无误。但在下有话要说。”瑶光望向明成帝,目光坚定道:“既然罪魁祸首已死,此事请陛下就此了结,勿牵连他人。”
左相气得侧过身,怒不可遏地吹了一下胡须,指着瑶光怒斥道:“了结?仙人怕是不了解人族律法!谋反可是重罪,为了斩草除根自然九族皆株,以防后患无穷。”
沉默多时的贺怀慈终于开口,他淡淡道:“左相,宣阳王与世子已死,你又何必一直将此事揪着不放?”
“贺怀慈啊贺怀慈,你虽然口口声声说是为了这南秦社稷才不飞升,但你如今怕仅是为了维护谢家,才不按律法来!”
“我并非偏袒,只是事已了结,无需再生事端。”
“你胆敢说,你不是因为宣阳王妃是谢小侯的姑姑,谢小侯求你帮他,你才故意将此事掩下?!”左相知贺怀慈对镇国公府有渊源,有把柄在手,自然把话说得铮铮有词,如今贺怀慈可是百口莫辩。
左相还想说什么,但他隐约瞧见上方黑云密布,一股强大的压迫感迎面而来,硬是止住了话,垂首在一旁。
明成帝的脸在阴影下阴晴不定,许久,他沉声开口道:“天色已晚,仙人远道而来,想必也有些劳累了。既然仙人是国师的贵客,不如先暂居国师府,待明日朝会再行商议罢。”说着,他唤来了刘公公,“小顺子,你先行带仙人退下歇息罢。”
这话一出,如同一颗巨石,狠狠地砸在了左相的脚上。他眉头紧锁,面沉如水,内心翻江倒海。这明摆着是陛下对国师信任,纵使他费尽唇舌揭露国师的阴谋诡计,也无法动摇分毫。看来,挑拨君臣关系并非一蹴而就,唯有从长计议,徐徐图之。
一旁的刘顺,也就是刘公公,恭恭敬敬地躬身领命:“喏。”
瑶光的目光在眼前三人之间巡回,微微颔首,向明成帝行了一礼,道:“多谢陛下体恤。”
说罢,她朝国师与左相一一点头,随刘顺走出甘露殿。出了甘露殿,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看了眼天,烈日当空,如祝响所言,很是晃眼。
一面走着,瑶光一面将心中疑惑吐出,轻声问道:“刘公公,陛下方才提及左相祝老,左相可是与祝大人有渊源?”
祝响与左相不仅同姓,容貌也颇有几分相似。左相虽年过古稀,眉目间却仍显温和慈祥,儒雅之风犹存。祝响浓眉大眼,爽朗俊逸,一看便是忠厚之人,只是这忠诚,似乎偏向了国师一方。
刘顺笑言:“不愧是仙人,一眼便瞧破玄机。祝大人乃是左相嫡孙。”
瑶光轻叹:“如此立场不一的爷孙,倒是少见。”
刘顺噗呲笑了,似是对祝响颇为了解,缓缓说道:“祝大人自幼习武,对文学一窍不通,可祝老却偏偏逼他读书,因此爷孙二人从小便不睦。”他顿了顿,又道:“但站在国师一方并非就是与祝老作对,国师从来不会害南秦,又怎会与全心为国的祝老为敌呢?”
瑶光听罢,心中暗忖,这南秦国师在南秦上下可谓民心所向,德高望重。
司幕他们在马车里,与马车停靠在皇城外,瑶光与刘顺本打算按来路返回,忽听前方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刘顺眼尖,拉起瑶光躲到另一条岔路。
见刘顺行色匆匆,瑶光不解地问:“刘公公,这是为何?”
刘顺解释道:“前方是舒贵人和荣昭仪的仪仗,俩人乃对立派系,此番碰面怕又是唇枪舌战一番。仙人还是随我短短绕路,免得耽搁了时间。”
瑶光了然,赞叹道:“还是刘公公思虑周全。”
正如刘顺所说,这绕一段路并不远,短短一段。但这短短一段路,却似是亦不太平,瑶光离远便听见高墙后有人在争吵,听着很是激烈。
“陆堇平!说!是不是你将那封告密信交给了左相!”
“谢小侯,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你可知,你这么做会害惨了我们国公府!这可是株连九族之罪!”
“谢小侯,杀人偿命,这是律法!”
“但我姑姑并未参与,她是无辜的!”
“那可是宣阳王妃,怎会对宣阳王谋反之事一无所知!宣阳王妃自是同谋,绝不轻饶!”
“你!你这个杀人凶手!”
霎时间,一声巨响划破天际,紧接着,惊恐的尖叫声四起:“救命啊!救命啊!我家公子落水啦!”
瑶光心头一紧,预感大事不妙,当即施展轻功,飞身入院。她足尖轻点高墙,居高临下地俯瞰着眼前的景象。只见池塘边,两人焦急如焚,手足无措,而池塘中央,一道身影正不住地挣扎沉浮,似随时要被池水吞噬。
来不及细想山中长大的自己为何会熟谙水性,瑶光便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如同一尾轻盈的鱼儿,跃入池中。
水中,溺水那人拼命挣扎着,巨大的力道拉着瑶光也要往下沉。瑶光面不改色,纤手一伸,精准地扣住那人的腰间,他瞬间停止了挣扎,任由她将他带出水面。
瑶光将那人带上岸,轻轻地靠在自己身上,皓腕轻旋,灵力源源不绝地注入他的体内。他脸色煞白,目光涣散,剧烈地咳嗽着,呛入的池水不断涌出。良久之后,他的眼神才渐渐清明起来。
一旁的小厮急得团团转,焦急地喊道:“公子!你没事吧?!”
溺水那人心有余悸地抬起头,目光复杂地望向面前惊慌失措的谢小侯,断断续续道:“无......咳咳......无事......”说着,他顶着湿漉漉的衣衫就想转过身,向救命恩人道谢,却在看到对方熟悉的脸庞那一刻,他愣住了,心中狂喜。
“恩公!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