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还是我初次品酒。”瑶光似是陶醉于酒香之中,晃着手中的玉壶,徐徐开口:“不周山严禁私藏酒水,这玉酒是我趁着庆典之际,从那讨厌的花仙子处偷来的。自有意识以来,我便一直潜心修炼,从未离开过不周山半步。对于许多事物,也只是在书中或从白冕口中听闻过。”
说着,她自嘲一笑:“当初白冕同我说人间险恶,我还不以为然,是我太天真了。五百年之期将至,若如此下去,灰飞烟灭不过是必然。”
“或许......我还活不过那时候。”
瑶光字字句句透着辛酸,司幕听得心中波澜起伏。
“而这次下山渡劫,三生城是我第一次到达的地方。青稚一家是我下山以来第一认识的人族,青稚虽固执冲动,但心地纯良,是个孝子;青夫人更是和蔼可亲,对我甚好。我本以为......”瑶光说到一半,突然停顿了下来。
扑通一声,一滴泪水悄然滑落,坠入河水中
“明明知道她是在利用我,但我却恨不了她。她有她的苦衷,只怪我,入世未深,太容易相信他人。”瑶光借风沙之名,用衣袖擦去了眼泪,“哎呀,晚风凛冽,竟将沙土吹进了我眼里。”
河水面上映出瑶光眼眸,如一汪清泉,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着微光。她脸上挂着泪痕,而司幕则静静地陪伴在她身旁,想要伸手拭去她的泪水,却又怕惊扰了她。
似是喝多了的瑶光感到有些头晕,竟又哈哈大笑:“我怎么会这么能喝呢?也许前世我就是个酒鬼吧......”
随后,瑶光又嘀咕了几句,便迷迷糊糊地靠在司幕的肩上睡去了。
而过了许久,待确认瑶光是真的睡过去之后,司幕才悄悄将她挪到让她睡得最安稳的姿势,并同时施术清去她体内的酒气。
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司幕悄悄擦去了她脸上的泪痕,望着瑶光的目光像最深的湖水,盛满深情,满满当当,似欲溢出来般。
“胡说,你以前并不喜酒。”
……
话本上常言,饮酒伤身,但瑶光醒来时却并未感到丝毫的不适,反而觉得身心舒畅,只是双眼略涩。
瑶光抬眸一看,一觉醒来,天色依旧昏暗。她察觉自己的枕在司幕膝上,顿时飞霞扑面,悄悄地将自己抽离,轻轻板正身子。
睹向身旁端坐着一动不动的司幕,瑶光心忖,难道司幕公子竟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陪她坐了一整夜?
她抬起手在司幕面前晃了晃,想看他是否还熟睡,一股蓝烟却在此时在她指尖环绕。慢慢地,南海梦蝶显露真形,并轻轻地落在了司幕的鼻尖之上。
白冕曾说过,跟着南海梦蝶,便能找到答案。可是,如此俊美无双的司幕公子,与她渡劫之事,怕是风马牛不相及,毫无关联,应当是南海梦蝶看到美男子忍不住现身流连罢了。
没想到传说中的南海梦蝶也是个花痴。
瑶光心生好奇,想要触碰梦蝶,手腕却被一把抓住,南海梦蝶惊飞而去,消失不见。
“瑶光姑娘,怎么了?”
两人此时大眼瞪小眼,靠得极近。
明明已酒醒,瑶光却仍脸色酡红。她收回了手,装作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无事。”怕被司幕看到自己脸红耳热,她连忙转身,背对着他,道:“既然司幕公子也醒了,我们便起身返回吧,青稚他们怕是担心许久了。”
然而,好一会儿过去了,瑶光仍然听不到司幕起身。她回头一看发现司幕还是维持着之前的姿势。
瑶光惊愕,转身走到司幕身旁蹲下,“司幕公子,是不是因为久坐血液不畅,双腿发麻,无法起身?”
司幕一怔,故作镇定道:”是,看来只能劳烦瑶光姑娘了。“
想到他是因为让自己靠在他身上才身麻,无法起身,瑶光心中感动,奇怪的感觉贯穿瑶光心扉。
不可胡思乱想!
瑶光甩头将异样的思绪抛之于脑后,平复好心绪后,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司幕继续前行。
他们走了许久,久到东边已渐渐泛起鱼肚白,微风拂过,两人之间仿佛弥漫着丝丝缕缕的甜意。
隐约间,瑶光听到远处传来孩童们欢快的笑声。她循声望去,是一群穿着朴素衣衫的孩子们在田野上奔跑。他们不断地奔跑着,像是在追逐阳光,追逐风。手中的罩衫在风中飘动着,似乎是在诉说着他们刚获得的自由,笑声如银铃悦耳,在晨曦中回荡。
还未等他们靠近木屋,瑶光就看到青稚笔直地站在门前,神情肃穆。司幕也察觉到了异样,不由自主地将手臂从她怀中抽离。
他披麻戴孝,独自在那儿,如湖中孤舟。
他双眼通红,看到瑶光后,立刻跪倒在地,举起手中的茶水,声音哽咽道:“师傅,请受徒儿一拜。”
瑶光静静地凝视着青稚许久,就在大家都以为她是在思考如何拒绝的时候,她大步上前,接过他手中高举的拜师茶,一饮而尽。
饮罢,少女嬉皮笑脸,道:“好呀,小徒弟,跟了你师傅我,包你吃香的喝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