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施叫住她,“这雨还有些时候到,叫大伙尽快收拾好行囊,若是家中有竹筏最好,若是没有,便用木板替代。”
“好。”
柳娘走后,沈施又转身同朱颜说,“到最近的春悦楼寄信给冯忆安,让他处置完中湖后,快马加鞭赶往文州。”
朱颜出奇的没有立刻行动。
“那公主你呢?”
“我同她们一道去找季随。”
“可……”
“没有什么可,你快去。”
“是。”朱颜被沈施严肃而沉重的话语打得有些懵,步子却稳健地下了城墙去找马匹。
沈施知晓自己身子的状况,怕自个实在撑不下晕在路上,反而误事。
她最后一眼扫过最前方还在建筑的堤坝,毅然转身离开。
不断上升的水位,到了胯部。
女人们卸下身后背着的背篓,放到木板上,这些木板有些是才卸下来的门板,有的是由几块布和麻绳临时绑成的,就是没有竹筏,因为文州早些年不临水,从上到下的文州百姓靠的的是脚下略显贫瘠的土壤。
历代都是旱鸭子的文州人,就是后来开凿出一条河,还是面朝黄土,背朝天,脚踏实地地耕种着这片有种有得的土地。
“公主,要不你到木板上躺会。”
“无事,接着走罢,照着这涨势,说不准我们能否上得了山。”
众人颔首,蹚着脚下的泥泞的水,几人扯着漂浮在水面的木板向前走。
沈施身上背的都是药材,什么都有,她不知有没有用,一股脑都带上了,山上的人有不少疫病并未痊愈,若是发作没有药怕是活不过一晚。
水涨到了她的腰部,湿冷、头痛,脚步愈来愈沉重,沈施落到了队伍的末端。
有人抓住她的袖子,“公主,我来背罢。”
最开始就有人让沈施将身后的布袋卸下,可里头的药材珍贵,放在底下怕压着失了药性,放在上面又容易滑落到水中。
深思熟虑下,还是由她背着妥当。
还不等沈施回话,那人已经抢走了布袋,背在自个身上,还腾出一只手拉着沈施的衣袖,带着她一同走。
而后又有另一个人拉起沈施的另一只手,后来演变成大伙拉着手一同前行,谁也不落下谁。
就这样,直到水快上到肩膀,她们到了山脚。
黑漆漆的路被一盏又一盏烛火点亮,她们带来了光,又遇到同样的光。
“好娘子,莫要再生我气了,知晓你也是忧心我。”老朱轻声轻气的哄着,柳娘也不是真的生气,不一会就熄火了。
沈施刚狼狈地爬上来就被人叫住,“公主,季大人晕了!”
他叫得和哭爹喊娘没甚区别,跑到沈施身边,不待喘气地拉着她到季随帐中。
“季大人,这可是疫病发作?”
“他全身发冷后,便晕了过去。”
沈施虽不大了解医术,但她发作过,听杜如生这般描述,大抵是如此了。
她让杜如生找能煎药的锅罐拿到帐中,自己去将布袋找来。
等她回来时,帐中的石堆里已经升起了火,上面架着一个陶罐。
“公主,望您照顾一下季大人了,夜里我欲去巡视堤坝并补上漏洞。”
沈施不含糊地点头,“自然,你快去罢。”
地下的木柴被烧的冒火星,“噼里啪啦”,时不时有黑烟升起。
打开布袋,里头各种药材被混在一起,挑挑拣拣凑出一捧,被小心翼翼地放进陶罐中。
木棍伸进罐中来回搅拌,激起一阵难闻的药味。
门帘的一角被掀起,柳娘端着饭菜进来,“公主先用食罢。”
为了能尽快筑成堤坝,一周前便在此安营扎寨,还带了些简易的锅具来生火做饭。
除去昨日回家吃过一顿饭,留下一句或真或假的“明日等我回来。”,几乎都在这山坡上度过。
再加上今日带上来的油米面食,兴许能多撑一阵子。
“这些药分给大伙,以防万一。”
沈施盛出一碗后,用破布端起药罐,“切勿贪多,是药三分毒,若是还有疫病复发的,便告知我再重煎一份。”
在季随忙着治水时,沈施身体恢复些便在医师旁打下手,也算是识得了些治疗疫病的药材,勉强了解些用药的规矩。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