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走出来好声好气地说着,“各位客官息怒,我这就去后厨问问。”
沈施走进来,一股子药味直冲天灵盖,拿着手帕捂着才适应些。
掌柜从后厨出来,笑脸相迎,“客官们,实在是对不住大家,望诸位暂且忍耐些时日,这样,各位客官到屋内用食,再让店小二额外送些酒和菜。”
“成吧。”虽然还是有些埋怨,但掌柜都这般了,还斤斤计较既不是太过小心眼。
一盏茶的功夫,客栈的一楼便清空的一干二净。
朱颜见人走得差不多,走上前去找掌柜,而沈施透过门缝隐约看见了季随的身影,旁边支着的药罐咕噜咕噜,冒着热气。
“娘子,可以上楼了。”朱颜拿着牌子回来。
“好。”
掌柜能坐上这个位置,眼力可差不了,一眼便看出沈施是这伙人中的主心骨,此前就有人提前预定了几间最好的客房,如今瞧见了人,又是京城来的,他想这绝非普通人,若是能和她搭上线,混上半官一职可不比当个掌柜来得好。
这般想着,他走上前,眼尖地发现沈施一直有意无意地偷瞄后厨,“娘子,我是这里的掌柜,不知可有能帮上娘子的地方。”
沈施收回视线,“掌柜的,你们这后厨是在作甚,为何飘着一股药味。”
掌柜本想着说,来了个炼丹的道士,要不是他给的多,他绝不可能让他进来。
“哦,那位客官患了病,正在后厨煎药呢,不过娘子放心,店小二会将菜给您送到房间里。”
怕她介意,他有补充道:“不是什么不治之症,就是寻常疾病,不打紧的。”
太阳穴时不时隐隐作痛让沈施无心追问,只是点点头。
“娘子——”这是沈施晕倒最后听到的声音。
再醒来时,她躺在柔软的床上,睁开眼顶上是白纱。
“公主,你总算醒了。”说话的人带着些哭腔,“是我不好没有即使发现,若是提前知晓娘子会经如此磨难,风寒到晕倒,我绝不好离开娘子半步,亦不会让娘子独自坐在船前受了寒。”
“好了,不过是风寒罢了,养几日就能痊愈,你不必如此。”沈施说话的声音虚弱,嘴角勉强挂着一丝安慰的笑意,朱颜从小被灌输着要以她为主的观念,怎么说也改不了,她受了一丝委屈,朱颜都要气得跺脚。
“公主切莫大意,风寒只是引子。”
方才醒来时,朱颜先声夺人将沈施的注意都吸引住了,未曾发现季随竟然亦在此。
“按你所说,我还患着别的病症,且此病比风寒还重。”
季随不置可否,朱颜听此脸色一变,焦急地揉着手中的帕子,望向季随。
“微臣会经全力医治。”
他这般说,沈施心中也有了底,此症应当隶属于疑难杂症,没有明确的医治记录。
“那可有何要注意的?”朱颜焦急地问道。
季随行云流水地说了一大串,而朱颜全神贯注将所有字眼记着,还一边在手心认真写画。
这套说辞有一部分与风寒是一致的,看着他说得如此详尽,沈施不禁又开始揣测他的身世,若是季谖本身医术在身,季随耳濡目染跟着他学,会些医术确属常事。
又联系此前的各种巧合,沈施更觉得李神医就是季谖。
不过现下她并不在京城,就是想要去印证亦需不少时日,故而她转而回忆此疾是何时患上,然终不得答案。
她向来身体康健,宫中的太医隔些时日便会到公主府为她把脉,无一人说她患有隐疾。
而这一路来,除了她亦无人患病。
“为何我会患上此疾。”
“此非公主一人所患,微臣大胆揣测,文州已有八成以上的人身患此疾,只是尚未显现,而公主较他人不同,此疾因风寒而提前引发。”
若是如此多人患病,沈施只想到了一种,“你是说此为疫病。”
“是,半月前,青门之上的水关,早已发过一次小规模水患,当地官员并未上报。”
“那次水患虽未造成过多人员伤亡,但大水漫过,家禽和庄稼遭了殃,有些百姓怜惜,偷偷食用,遂染疫病。”
“水关的百姓并不知晓自身患上了疫病,因村子被大水淹过,心中惶恐,到了青门,不日便病发,我到那日,青门城中几乎空无一人留下的皆是患病之人和妇孺儿童。”
“询问一番后,大多数青门百姓流亡到了文州。”
难怪他们来之时,文州街上出现的乞丐如此多,原是流亡到此。
沈施想起他们面如死灰,死气沉沉的模样,似乎离病发不远了。
“此病发病会如何?”
“此疫病初期并不明显,可一旦出现头晕、胀痛等症状,便是离死期不远。”
“啊!”朱颜短促地叫了一声后,捂着嘴望着沈施。
沈施又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
“疫病”,莫不是上天早看不惯安远国,才降此灾祸,若真如季随所说,再加之发大水,这将是一场极具毁灭性的天灾人祸。
好在还有一丝希望,至少疫病还未全面爆发,为时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