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荒唐,满屋狼藉。
到天亮时分罗成才悠悠醒来,宽大的棉被一半垫着一半来盖,或许是太辛苦,到后来那粗糙的布料光溜溜摩擦着竟也不觉得多难受了
他坐起来揉着酸痛的腰背,宇文成都起得早一些,正从外面打了井水回来,昨晚上看得不仔细,那人穿一身粗布的短打,比起肃杀的铠甲,倒别有一番精神。想到这,罗成冲他笑道:"好像这样生活也不错"
宇文成都把水换入木盆里拿进屋来,罗成笑意更深了:"你挑水来你耕田"
宇文成都过来一伸手把他从被子里捞出来:"也不差多一件差事,我伺候殿下沐浴?"
他说着拿了沾水的毛巾就奔那处去,罗成赶忙挣脱出来:"免了!免了免了…"
待他收拾完,宇文成都给他找了件衣服换上,村里没什么好料头,粗布的衣服行走动卧时总觉得摩到凸出的地方,罗成把那件撕裂了的里衣勉强裹在了里面,庆幸了下好在裤子仍好端端的
里屋的宇文化及不知何时等得睡着了,被推醒时还是迷糊的,又问罗成是谁
罗成此时心情好,看他都顺眼了几分,嬉笑道:"我跟你儿子睡一个被窝,你说我是谁"
宇文化及眨眨眼,他恍惚间记得儿子娶了老婆,又想不起来是什么样,正要走近点去看,儿子已经叹着气过来帮他整理了衣服引他出去洗漱了
两人带个病秧子回到洛阳已经过了午时,罗成一进府就挥退了所有下人,按罗成的意思,就把宇文化及安置在内院,里屋门一关,连着密室也方便隐藏。宇文成都又往密室里布置了一番,以保万一
两人正忙着,忽然院角传来一阵淅淅索索的小动静。宇文成都一愣,罗成叹口气,转身几步上到那老柳树上,从树冠后面拎出来一个小花脸猫:"真是一个德行,我早晚得砍了这颗树"
他提溜着那小孩往宇文成都身边一扔,"正好,来,叫爹爹"
小孩歪头回来看他:"?",半晌反应过来了,张嘴就哭:"爹爹别不要我,我不爬树了再也不爬了呜啊啊啊"
罗成无奈拍了拍脑门,赶紧过来要哄,一只大手已经先一步揉上了那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他不会不要你的。"宇文成都蹲下身,给小孩擦了擦脸上的泪,他自己刚搬过床柜,一手的灰,把那张小脸越抹越脏。小孩确实不再哭了,小炭人一般眼泪汪汪看着他。他几不可闻地轻笑了下,不知是冲谁说的:"他,你,我,谁都不会再不要谁了"
这话绕得很,小孩没听懂,罗成听懂了。
他笑了笑留那父子俩去聊,趁着空当赶紧去沐浴更了衣,摆脱了那黏腻的汗渍和粗粝的麻布终于一身清爽,再出来又是那个翩翩公子模样了
院子里一大一小围着石桌不知道在忙着什么,他一出来,小孩一溜烟地跑过来抱住他的腿,小声告状:"爹爹,他…他好凶啊,比大伯还凶"
以宇文成都的耳里当然听得到,罗成笑他,转头跟小孩子密谋:"他还会打人呢",见小孩忙要往他身后躲,笑接道:"不用怕,爹爹教你一招,管教他乖乖投降"
宇文成都一脸无奈,已经很想不战而降了。那边两人叽叽喳喳完,不一会儿小孩已从石桌后面朝他绕过来,罗成一边偷笑一边给他使眼色。下一刻,一个很小的拳头啪的一下从身后打上他的腰,他只能咬咬牙,豁出脸去念声啊呀,往前一栽
小孩子笑着跑开去庆祝胜利,一旁的罗成笑得比小孩还开心。
几人正玩闹着,罗成倒想起件事来,昨天急着跟宇文成都算账,在哥哥面前装都没认真装,还是得去找补两句,正好拉了小孩问:"大伯呢,今天没教你习武吗"
小孩啊了一声回道:"大伯说要走了,叫我找爹爹学"
罗成一愣:"大伯何时说的"
小孩想了想:"早上吧,大伯说等爹爹回来了要说一声"
罗成便觉不好,绕到偏院去一看罗春已经走了。昨晚漏了馅事小,可哥哥就这么负气走了,来日想再解释就更麻烦了,他交代一声牵了马就往城外去。好在北上去涿郡就一条主路,罗成快马加鞭还是追上了罗春,忙道:"哥哥且慢!"
罗春被他拉住缰绳,叹了口气道:"公然,不是我想不告而别,实在是没找着你"
罗成一路上已想好了措辞,正要说今早进宫去了,罗春抬手止了他的话:"你也不必多说,我是个闲人,本不该来管你的事,如今冠礼既然行完了,我也正打算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