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成都无话可回,只得将头垂的更低。
有种东西,叫做食髓知味,他知道他与北平王世子的交情,在这世道变幻中实在单薄,也许就会到此为止。想到这些,他便深深收起了那些已有的回忆,知足的回味着
至于朝堂之事,他本就不常插言,尽忠职守也便是了。
父亲又瞪了他一眼,转身继续向皇帝朝后召见大臣的书房走去
待得传召入内,他便看见本来堆积如山的奏章掷了一地,
那正值壮年的九五之尊,正抚着一把古琴,深色间有少见的疲累。
这是他追随了十年,誓死效忠的帝王。
“宇文卿家,成都,免礼”
帝王并未睁眼,琴音不断,只用略带鼻音的声线示意他二人起身
方一抬头,宇文成都便注意到房间的一角多了两幅画
皇帝的书房里,名师古作,多两幅什么画都不稀奇,稀奇的是,那画中的人
一幅画的是个长髯戎装的大将军,端的十分威武。另一幅中,画的是个白盔银甲的的小将,那眉眼,是那般的熟悉
忽然琴音一止,他一回头便正对上君王探寻的眼神,十分失礼,赶忙低下头去,恭谨的问道
“陛下,不知这画是?”
“老将张须陀,总领山东河南剿匪事宜,北平王世子罗成,总领幽冀剿匪事宜,为州郡之首。朕便书房挂画,以示宠信嘉奖”
帝王神态自若缓缓道来,仿佛这一地的狼藉与他无关,又补充道,“这些在外带兵之人,毕竟不能如成都一般”
不能如他一般时时伴驾,不能如他一般真正被信任。
“皇上,张将军兵粮有限,北平王却是佣兵一方啊”
再听得父亲处处算计的话,宇文成都没有言语,只将头重新垂下,默默侍立一旁
“罗艺年老志消,罗成年少单纯。先皇视幽燕如猛虎,朕,视他父子如敖犬。
杨玄感之后,关陇贵族已蠢蠢欲动,朕虽不喜这些北方势力,如今也得一用了”
“陛下,北平王圆滑谨慎,燕知不会先一步与关陇贵族勾连示好?不可不防啊”
“成都,你以为呢?”
他方听着两位长者的讨论,脑中却满是画上那英姿勃发的少年。如今他该有十七岁了,已不再是少年,也不知又长高了多少。
猛然被帝王点起,沉吟片刻,便只得躬身一礼
“臣不知,臣只知,就算罗家有异心,也不会是陛下骁果军的对手”
“哈哈哈哈,好!”这一向自负的帝王满意的拍上他的肩膀,然后笑意一敛,走回案边捏起一颗圆润的葡萄
“既然罗艺圆滑,那便,封罗成为燕山公,让他进京谢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