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散修听到声音,纷纷抬头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上方的一座玉白色飞舟,穿着红衣的青年倚着栏杆笑得明艳动人,恍若一朵带毒的花。
散修们都戴着面具,竺阵以神识轻易堪破他们的伪装,令他惊讶的是,其中竟然有一张熟面孔。
那是一个身形修长高挑的女子,披着黑色斗篷如一道影子般缀在几个散修后方,竺阵看了她一眼,没有点破她的伪装。
宋沿桢死了太多年,与他同一辈的人大多也都不在了,而其中还存活于世的、认识他的人更是寥寥无几,竺阵顶着这张脸没有丝毫要遮掩的意思,反正别人都不认识他,若是遇到认识的再好不过。
只可惜这个高挑女子并不认识他,他们虽是同一代的人,年纪却相差上百岁,宋沿桢当初死在石岩秘境的时候她还没出生,竺阵前世认识她首先还是因为她的师尊前任炼药师协会会长。
不过,现任炼药师协会会长白潞出现在东域,又女扮男装混入几个拦路打劫的散修中是要做什么呢?
竺阵看向女子的同时,对方也在观察他。
白潞发现她竟然看不透这人的修为。
吹来的风不算大,红衣青年的身形却飘忽得像要随风散去,身上的气息淡得几乎要感受不到,若不是他出声说话恐怕都难以发觉这里还有一个人。
白潞的眼神中带上几分探究。
一个奇怪的、不知能否称之为“人”的人。
作为一个高级炼药师,常年研究灵物,白潞对生命的气息异常敏感,却在对方身上感受不到一丝活物的气息,可对方看起来又不像是死灵一类的状态。
这时,几个散修中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头的人出声,“你是谁?”
竺阵随意回答:“一个过路人。”
意识到对方与面前这个将要被他们打劫的富家公子认识,领头人说话的同时已经拿起了武器,并对身后其他几个散修做手势示意。
他虽然看不出这人的修为,却并不认为他们几个元婴后期联手没有一战之力,他们本就是一些道德底线低下的亡命之徒,不然也不会干拦路打劫这一勾当。
他看向红衣青年所在的玉白色飞舟,明显比那富家公子的飞舟还要高级,若是能得到……
领头人内心这样想着,忽而听见一声长剑出鞘的嗡鸣。
那声嗡鸣其实很轻,像是苍蝇在扇动翅膀,可他就是清楚地听到了。
过了好一会他才发现,他能听得这么清楚,是因为这声音就响在他耳边,而此时他的脑袋已经与脖子分家,他睁着眼睛,思绪永远停留在这恍惚的一刻。
变故发生得太突然,宋澈一时没反应过来,披着斗篷的人便拔剑将其他几个人杀了个精光,他们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点声音,在死之前还是平静的。
那剑上不知涂了什么东西,削落几个人的脑袋,切口处竟不见一丝鲜血涌出,剑身也是干净明亮得像是完全没用过一样。
利剑被收回鞘,隐在斗篷下的眼眸平静地望过来,宋澈一个激灵,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连忙朝上方的竺阵大呼出声:“叔祖父救命啊!”
宋澈的求生欲从来没有这一刻如此强烈过,刀剑无眼,他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像那几个散修一样不明不白地死了。
竺阵听到他的话,面上笑意僵硬一瞬,“我不是你的叔祖父。”
这孩子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宋澈顿时呆住,什么意思,难不成他还认错人了?
“前辈!前辈看在我们是本家人的份上救我一命吧!”宋澈立马改口。
虽然认错人有点尴尬,但当务之急还是保命要紧。
一旁的斗篷人忽然发出一声轻笑,是一个清冽好听的、女子的声音。
她拉下斗篷兜帽,摘下面具,露出一张眉眼锋利棱角分明的男人的脸,又在脸上摸索几下,摘下一张轻薄透明的易.容面具,露出其下姝丽的女子面容。
宋澈的第一反应是,这人怎么还戴两张面具。
白潞将摘下的两张面具随手丢掉,悠然踏过几个散修的尸体,朝飞舟的方向走来,边走边问:“两位道友可知我为何要杀这几个人?”
宋澈看着那死不瞑目尸首分离的几具尸体,迟疑开口:“因为他们不是好人?”
拦路打劫的,手上应该沾过无辜人命吧,不知有多少过路人被祸害过,倒也算是为民除害了,宋澈对这种人可不会有同情心。
“这是一部分原因。”白潞走到一个地方蹲下身来,“我本来不想杀他们的,可他们踩死了我看上的草药。”
宋澈看着她手上那株被踩扁的不知名青草,发出疑惑,“……啊?”
这才是主要原因吗?
飞舟上,竺阵饶有兴致地挑眉,“你不是跟他们一伙的?”
“哦,当然不是,我只是路过,顺手清理几个垃圾罢了,他们继续活着也是祸害,给这里的植物当肥料正好。”
竺阵:“确实。”
他的目光似是不经意般扫过一棵枝叶茂密的大树,那里的土地下埋着许多枯骨,都是死在这几个散修手上的人。
这几个散修常年蹲在这附近,打劫路过的比他们修为低的人,遇到有家族势力背景的只劫钱财,而遇到同样的散修就劫财杀死原地埋了。
作恶多端,确实不配继续活着。
白潞将那株被踩得奄奄一息的草药挖了丢进储物空间里,转头看向白玉飞舟,“道友这是要去浮空岛吧?我正好也要去那里,不知道友可否载我一程?”
宋澈弱弱出声,“前辈……我也想跟你们一起。”
一路上被拦路打劫好几次,他真的是怕了。
竺阵托着下巴想了想,“这座飞舟不是我的,你们可以去问问它的主人。”
“哦?不知这座飞舟的主人是谁?”
竺阵含笑道:“见到就知道了,想来你应当也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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