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前走通道越是狭窄，到最后刚好能容下两个人并行而走，手中提着的长明灯灯光将两人周身的一小片地方照亮，在脚下的石质地板上映出两道拉长的影子。

光影移动，附近黑暗影影绰绰浮来，将那两道影子覆盖，两人的身影也随之没入了黑暗中。

更多的黑暗从不知名的地方涌出，丝丝缕缕浮沉涌动，却无法再探寻到那两人的气息。

隐在暗处的一双眼眸轻轻眨了眨，似是在疑惑。

下一瞬，它便失去了意识。

一只苍白修长的手自它身后伸出，将它提溜起来，继续往前走去。

……

·

天坑，顾名思义，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坑洞，深不见底，一座小岛悬浮于其上，因外形肖似无定海上的浮空岛，被命名为浮岛。

整座浮岛上都生长着一种石岩秘境内特有的植物，灯笼树，此树结出的果实与灯笼相似，散发着幽幽荧光。

千千万万个“灯笼”的光亮汇聚在一起，照亮了整座浮岛，也照亮了天坑附近的这一片空间。

浮岛之上是漆黑暗沉的天幕，天坑是石岩秘境内唯一可以看到天空的地方，也是秘境空间与外界空间的相接点。

青年穿着一袭血色红衣独自立于天坑前，过长而披散的墨发及踝，面容妖异俊美，肤色苍白，若是忽略掉他身上涌出的阵阵阴气，看着与普通人并无太大区别。

一双绯红的眼眸微微眯着，眸光一转，视线中落入两道如雾青影。

竹倾澜与祁轻纭沿着深渊边缘朝天坑走去，两人在距离红衣阴鬼一丈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身着红衣的阴鬼转头看向两人，视线在两人如出一辙的面容之间游走，而后目光落在竹倾澜身上，勾唇轻笑道：“好久不见了，师弟。”

他能看透他们脸上易.容面具的伪装，也能辨认出两个人。

师弟。

久违地听到这个称呼，竹倾澜有些恍惚。

“……好久不见。”

“看到我活着，你似乎很惊讶？”红衣阴鬼看着他的神情，挑了挑眉。

半晌，竹倾澜才哑然出声：“你不是他，他已经死了。”

当年他亲手杀的。

恍惚间，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了当时发生的一幕幕。

千年前与竹倾澜一道进入这石岩秘境的，他唯一熟悉的人，是他的师兄。

同行的一百多人，包括竹倾澜自己，在经历整整一个月的历练与摧残后，最终只活着出去了五个人。

师兄没能活下来，永远留在了这里。

“师弟……把我……杀了吧……”

彼时的师兄早已被阴气侵染，半身化为阴鬼模样，在发疯暴走的边际，残存着为数不多的理智让他说出了这句话。

竹倾澜的状态也没好到哪里去，受阴气影响走火入魔导致灵气逆流，全身灵脉几近破碎，他紧紧握着手中长剑，指节控制不住地颤抖。

他缓缓抬起手，剑尖指向自己的师兄。

那是竹倾澜第一次杀人。

雪色长剑染上了师兄的血，他的心似乎也跟着裂开了一道缝。

师兄的本命灵器早已在战斗中损毁，神魂也受到了不可逆的损伤，他撑着重伤的躯体，汩汩鲜血从他口中涌出，在剑尖刺破心脏的那一刻，他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

在这样的境况下，死亡才是一种解脱。

竹倾澜拼着最后一口气踏出石岩秘境。

他收敛了师兄的尸骨，却没能将他带出去，带回宗门。

因为只有活人才能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