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有人将他揽在怀里,对他说“别怕”。
而现在,有人从背后拥住他,对他说:“别怕,我来了。”
周围的虚无空间骤然破碎,一丝温暖的光线照进来,驱散了冰冷的黑暗。
竹倾澜缓缓睁开双眼,见他此时正躺在床上,祁轻纭蹲坐在床边紧紧拉着他的手,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
见他醒来,祁轻纭松了一口气。
“我……怎么了?”竹倾澜开口问。
又发生了什么?
祁轻纭将他扶起来,靠坐在床架上,“你刚刚突然晕过去了。”
手中握着的的七棱锥晶石将掌心硌得生疼,竹倾澜松开手,掌心的晶石已经染满了血,他的血与原先祁轻纭的血混在一起,被晶石一点点吸收殆尽。
鬼使神差地,两人的目光都凝在了它的身上。
吸收完血液的晶石颜色变得更深了一些,祁轻纭疑惑地问:“这是个什么东西?”
竹倾澜摇头,“我也不清楚,但它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他总觉得自己曾经见过它,但他没有印象,或许是在那几段缺失的记忆里。
竹倾澜将这枚七棱锥晶石放入匣子,收进储物空间里,道:“往后再研究。”
这样说着,他又感觉到了困意。
祁轻纭察觉到他的困倦,扶着他躺下,“再休息一下吧。”
竹倾澜掀开被子躺进里侧,伸手将祁轻纭也揽了上来。
祁轻纭按住他的肩,眸色暗沉,“你不怕我会反噬?”
璃茉说,双生花功法的副作用是容易遭分身反噬。
竹倾澜抬眸与他对视,神色平静至极,“不怕。”
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自己只是一个分身,一个被刻意创造出来的个体的,但他了解自己,他能接受。
少负天才之名,在很久之前他就想到了这样的结果。
他挂名青岩宗太上长老,本身也只是作为威慑而存在,只要他还在一日,便可保青岩宗一时。
青岩宗培养他成长,他护佑青岩宗千载。
仅此而已。
祁轻纭凝视着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那眸中的寒冰没有一丝要融化的迹象。
祁轻纭抬手抚上竹倾澜的脸,两人的距离拉近,他轻笑道:“或许我与你所理解的‘反噬’不太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祁轻纭倾身凑近,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这是祁轻纭第二次亲他。
竹倾澜微微睁大眼睛看着他,两人的距离贴得很近,似乎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对方长着与他一样的脸。
真奇怪,他们明明拥有相同的记忆,相似的性格,明明是同一个人,却又是不同存在的个体。
世界上真的会有与自己在一起的人吗?
唇瓣被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祁轻纭俯在他耳边,低声道:“或许这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反噬’……”
“……所以?”
“我想让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如果可以,我更想把你藏起来,据为己有。
他只能属于他自己。
竹倾澜孤独了一辈子,从诞生至今上千年,陪伴在他身边的,始终只有他自己。
祁轻纭也是他神魂分裂出来的一部分。
竹倾澜从来没发现,自己原来是这样一个自恋的人。
祁轻纭的心思太明显,他又怎会不明白。
他从来不懂什么是爱情,直到现在他也还不是很懂,他对祁轻纭纭的感情,只停留在“喜欢”上,或许是长辈对晚辈的喜欢,也或许是他对自己的喜欢。
是爱吗?
是吗?
他不知道。
那么祁轻纭就懂了吗?
他不清楚。
竹倾澜想,祁轻纭表现出来的,更多是占有欲吧。
他不想他离开他身边。
他也同样不想。
但他终有一日是要离开的,在这为数不多的时间内,他会给祁轻纭最好的陪伴,就当是弥补他曾经的缺憾。
所以他纵容他所做的一切,包括这样超出常理的亲近。
他容许祁轻纭亲近他,不仅是因为他本身是他的一部分,潜意识里习惯了对方的存在,也是因为他对他是存有喜欢的,那种超越了正常朋辈关系的喜欢。
竹倾澜侧眸看他。
对方那双漂亮的黑眸中蕴着点点碎光,似燎原星火,很快就照亮了夜空。
竹倾澜给这片烧着的原野又添了一把火。
他翻身将祁轻纭压在身下,低头吻上他的唇。
头上的青玉发簪因这一动作掉落,满头墨发倾泻而下,遮蔽了两人的视线。
竹倾澜不懂什么是爱,但他知道,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就对自己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