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以为自己会得不到回应,脑海中却传来了一个空灵缥缈辨不出性别的声音:
———【只有你。】
竹倾澜在心中冷笑,果然,只有他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只有你……才能补上这天。】
竹倾澜问它:“为什么?”
脑海里一片空荡荡,那个声音没有再回答他的话。
竹倾澜缓缓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咳出好几口血。
许久,房间的门被敲响,门外传来祁轻纭的声音:“都准备好了。”
竹倾澜的东西都放在储物空间里,他所说的“准备”不是整理东西,而是开启青竹峰上的禁制和阵法。
整座青竹峰上只有竹倾澜一个人,他又经常会闭关不出门,有时便会有迷路的灵兽或人闯到山上,一个不注意就会破坏一些东西,扰得他不胜其烦。
在某一次竹林被兽峰的灵兽吃掉一大半后,竹倾澜便下山花大价钱定制了一个可以笼罩住整座山的防护禁制,又买了许多阵法布置在山上将整座青竹峰都封闭,不让一只蚊虫蚁兽飞进来,才放心闭关修炼。
当然,在离开青竹峰时他也会将整座青竹峰都封闭起来,祁轻纭刚刚离开便是去开启这些禁制阵法的,因为嵌套的阵盘太多,便花费了一些时间打理。
见竹倾澜不应,他又敲了一下门,仍是不见回应。
是不在房间吗?
祁轻纭这样想着,推了推房间门,听到了细微的衣物摩挲的声音,以及那从门缝传出的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味。
祁轻纭一惊,猛地将门推开,转头便见竹倾澜垂着头靠在墙上,苍白的脸上、身前的衣服上和地面上都染着血迹。
“竹倾澜!”
他冲过去将竹倾澜抱在怀里,看着这些血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你怎么样了?怎么又吐血了?”
竹倾澜闭着眼晃了晃头,“没事。”
“怎么还会没事?你都吐过多少次血了?你明明已经是大乘期却还会吐血,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祁轻纭见他这副模样,又气又急,说着说着声音也忍不住低了下来,“你的身体怎么变得这么差了?”
竹倾澜抬手抹去沾在唇上的血,“没事,过一会就好了。”
祁轻纭看着他,眼眶有些发红,他问:“究竟发生了什么?”
究竟发生了什么,才将你变成这副模样?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竹倾澜。
可越是了解他就越是心疼,他很清楚竹倾澜的性格,他是一个不愿麻烦别人的人,不论遇到什么困难他都会自己努力解决,而不会去找别人帮忙,他把所有的事情都藏在心里,不让人知道,也不会让别人为他担心。
在旁人眼里,他一直是一个听话的孩子,是一个不需要师长过多操心的孩子。
没有人知道他在背后默默付出了多少。
可是祁轻纭知道,他知道竹倾澜所作的努力,他知道竹倾澜所受的伤,他知道竹倾澜所有的付出。
竹倾澜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又隐瞒了自己什么?
“竹倾澜……”祁轻纭将他抱在怀里,心疼地为他清理衣袍上的血迹,又极轻柔地一点点抹去他脸上的血。
“把那些事情都告诉我好不好?我会帮你,我可以帮你分担一些的。”
竹倾澜虚弱地靠在他怀里,过了许久,才脸色苍白地说道:“不,你不应该知道这些……”
这些东西让我来承担就好了,你不该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祁轻纭最终也只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将竹倾澜打横抱起来,抱到了床上。
竹倾澜的手上还沾着血迹,祁轻纭耐心地为他清理掉,然后握住他的手,蹲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
竹倾澜也侧过头来看他,一缕发丝滑过他白皙的脸颊,又滑过那被抹去血迹后仍显得殷红的唇瓣。
祁轻纭的喉结不自觉地滚了一下。
快要天黑了。
祁轻纭起身点燃房间里的灵石灯,一盏接着一盏,灯光将整个房间都照得亮如白昼。
“休息一晚,明日就下山。”竹倾澜轻声道。
“好。”祁轻纭应道,翻身躺在了床上。
房间的床足够大,容得下两个人,竹倾澜睡里边,祁轻纭睡外边,与小时候反过来了,曾经竹倾澜为了照顾弱小的他,都是睡在外边的。
困意袭来,竹倾澜闭上双眼,很快就睡着了。
明亮柔和的灯光照在他脸上,映出他精致昳丽的脸庞,祁轻纭缓缓抬手,隔着空气仔细地一点点描摹着他的面容,动作温柔,像是在抚摸着自己的珍宝。
竹倾澜长得很好看,他一直都知道,他的目光总是会不经意地落在那张脸上,怎么都看不够似的,明明他自己也长着这样的脸,他却能很容易地辨出二者的区别。
那是祁轻纭不具有的独属于竹倾澜的气质,是他多年积淀下来的沧桑感,是他历经世事后培养出的成熟稳重,也是那一丝由内而生的清冷疏离。
祁轻纭是竹倾澜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也是他唯一可以亲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