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峰上只剩下两个人,祁轻纭看着竹倾澜,唇角微弯,“我们御剑回去吧。”
竹倾澜沉默片刻,抬头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一脸无奈道:“好。”
青岩宗多剑修,竹倾澜也算是一个剑修,但是他没有属于剑修的本命剑,他日常使用的剑都是他自己练制的,用坏一把就换一把,闭关苦修后那些剑被堆放在储物空间里,已有几百年没被使用过了。
他翻翻储物空间,挑了一把看着比较顺眼的剑出来。
这是一把有着白玉质感的长剑,剑型流利,剑身雪亮,拿在手中轻盈如纸,适合用来御剑。
修士自筑基后便会开始练习御剑,如今祁轻纭修为已至金丹期,拥有竹倾澜的记忆,哪怕不刻意去练习也会御剑。
白玉长剑受灵力牵引缓缓飞起,竹倾澜在周身布下防御结界,又施了个隐身术隐匿身形,便任由祁轻纭带着他御剑往宗门深处的青竹峰飞去。
飞行时带起的强烈气流被结界阻隔,祁轻纭此前虽从未御过剑,但两人站在剑上时剑身却很平稳,不见一点倾斜颠簸。
竹倾澜站在祁轻纭身后,看着周围飞速后退的景色,扶着他的肩膀稳住身形,半垂下头,闭上双眼。
“害怕吗?”祁轻纭问他。
竹倾澜的声音很轻,“你明明知道……我恐高。”
祁轻纭低声笑了笑,“可是我不恐高呀。”
竹倾澜睁开眼,有些疑惑,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半晌,又把声音咽下去。
“你想问我是不是也不怕黑?”
竹倾澜应声:“……嗯。”
“唔……其实我也是有点怕黑的,只是没有你那么严重。”
祁轻纭这样说着,突然转过身抱住竹倾澜,双臂环着他的腰,仰头看他,“我不恐高,也不是很怕黑。”
“竹倾澜,这么多年,你的心结也该放下了,那一切早已过去了不是么?”
竹倾澜微愣,这还是祁轻纭第一次这样念出他的名字。
很微妙的感觉,明明祁轻纭是属于他的一部分,却又是与他不一样的、独立的个体。
掩在青袍广袖中的手指颤了颤,竹倾澜将手放在他的脑袋上。
“不是这个原因。”
“那是什么原因?”
自我诞生以来的这十一年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才将你变成这副模样?
竹倾澜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沉默着与他对视。
竹倾澜的一双眼眸本是极好看的,黑白分明,漆黑的眼珠似两颗澄澈漂亮的黑曜石,泛着细碎的光亮,似漫天星辰,轻而易举便可吸引旁人的视线。
可现在祁轻纭已无法从这双眼眸中看出多少光亮了,像是冬日被冰封的湖面,平静至极,泛不起一丝波澜,也不知何时这冰面才会再次融化。
祁轻纭收紧环在他腰上的手臂,闷闷地将脸埋在他胸口,“……我想快点长大。”
或许等我长大了便能帮你多分担一些东西。
不应该是这样的,原本的竹倾澜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明明是天之骄子,一千一百岁便修炼至大乘后期的存在,是当今修仙界最有望飞升之人。
过去的一切挫折无法打倒他,只会让他愈挫愈勇,奋力修行,朝着飞升大道的目标不断前进。
大乘后期,他明明距离飞升只差一步了,却在出关后甘愿自损根基,撕裂神魂创造出他这个分身。
祁轻纭所继承的记忆只停留在十一年前他诞生前的那一段日子,他并不清楚自己被创造出来的过程,不明白竹倾澜创造出他的目的,也不知自他诞生以来的这十一年间,竹倾澜身上又发生了什么。
竹倾澜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比起疑惑,祁轻纭内心更多的是心疼,心疼竹倾澜这么多年来所遭遇的一切。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竹倾澜了。
而且,撕裂神魂一定很痛吧。
明明知道会这么痛,这么难受,为什么还要执意创造出这样的一个分身呢?
祁轻纭很想问竹倾澜为什么,可是话到嘴边,他又说不出口。
他知道,竹倾澜是不会回答的。
因为……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竹倾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