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倾澜在回宗门前便传信给他的师侄,即青岩宗宗主温岐,告知他历练归来并收了一个关门弟子的事。
作为青岩宗太上长老,收徒一事事关重大,温岐在收到传信后便连忙回信问要不要办一个收徒大典,邀其他门派的道友前来观礼,毕竟是大乘尊者收徒,收的还是关门弟子,需要重视。
当时竹倾澜急需回宗闭关,收个徒弟而已,不想搞太多繁琐的东西,便只叫宗门内的峰主及长老来办一个简单的收徒仪式,大概互相认识一下他这个“徒弟”,让祁轻纭的身份过个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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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岩宗,宗主主峰,三清殿。
温岐的目光频频落在大殿门口,显得有些坐立不安。
不多时,他的大徒弟叶玢凡匆匆从殿外走进来,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温岐“蹭”地从座位上起身,惊怒道:“什么?他不来了?这可是太上长老的收徒仪式!他剑峰峰主怎可说不来就不来!”
“傅师叔怎么也不愿来,还说,参加这种无聊的仪式不如去练剑。”
温岐担心竹倾澜到后见人数不齐会怪罪他们不够用心,只得道:“那就去剑峰找个人来,太上长老收徒,剑峰怎可一个人都没有!”
叶玢凡:“可是……”
他一句话没说完,便被一旁的紫衣女子打断,她正是器峰峰主安琴。
许是竹倾澜两人太久未到,她等得有些不耐烦,便开口:“温师兄,不就一个简单的收徒仪式嘛,傅师兄那剑痴不想来就不来了呗,他又不是第一次这样子,像这种典礼仪式之类的他向来不愿参加。”
温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眉头紧蹙,“可这是太上长老的收徒仪式,我怎么能不重视?”
一旁的兽峰峰主柳沉沣也跟着插话:“可是……”
温岐忍无可忍一挥袖,冷声道:“别可是了,连太上长老的收徒仪式都不重视你们还能重视什么?更何况他还是我们的师叔,对待宗门长辈你们就是这样的态度?”
“最初竹师叔传讯来的时候我本想举办一个收徒大典,广邀其他门派的道友前来观礼的,只是竹师叔不喜过于繁杂的流程便取消了,如今化繁为简,一个小小的收徒仪式都办不好,让我这个宗主的脸面往哪搁?”
话落,整个三清殿都安静下来,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说起来,太上长老这个收徒仪式办得确实是有些突然,闭关几百年出来,忽然一声不吭收了个徒弟,众峰主长老皆感到无比惊讶,太上长老何时出关的他们都不清楚,对他的收徒更是完全没有准备。
七日前温岐收到传信便连忙放下手中的宗门事物,筹备至今才收到竹倾澜的消息,开始这个被大幅度缩减的收徒仪式。
像其他门派合体期修为以上的大能修者收徒,哪个不是搞得轰轰烈烈,广邀修仙界各门派修士来观礼,好让修仙界所有人都认识他新收的宝贝徒弟,也就是竹倾澜不喜欢搞这些无意义的典礼,只选择办一个简略的仪式,作为收徒的见证。
更何况宗门内唯一的大乘尊者收徒,因闭关修炼或是外出历练无法参与的人另算,明明有大多空余时间却又不愿意来的,这就是态度问题了,他们说自己很忙,可再忙还能有他这个宗主忙吗?
作为一个宗主,温岐每天要处理太多事情,看着师弟师妹们这样的态度,只觉得无比心累。
这样想着,温岐又叹了一口气。
只希望竹师叔来到不要怪罪他吧,他总不能将那些不愿意来的人一个个都扯过来。
叶玢凡看着自家师尊紧紧拧着的眉头,不免也担心太上长老会怪罪。
师尊已经很用心地筹备这个收徒仪式了,一些峰主和长老不愿意来,他们也很无奈。
最近几十年青岩宗上下的风气是越来越浮躁了,作为宗主座下大弟子,叶玢凡有时要跟着师尊处理一些宗门事物,对此深有同感。
不听话的弟子真的很麻烦。
修仙之人既是修身,亦是修心,内心过于浮躁,怎可在修仙一道上平稳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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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岩宗占地面积极广,太上长老的青竹峰位于宗门深处,距离宗主主峰有些远,宗门内元婴期修士需要御剑将近半个时辰才能赶到,竹倾澜修为已至大乘,可免去御剑一步,直接撕裂空间瞬移而去,只是他担忧祁轻纭年幼而脆弱的身体无法承受空间转移带来的压力,怕他因此受伤。
祁轻纭仰头看他,“你将我抱着,就能保护我了,不用担心。”
竹倾澜想了想,觉得这个方法可行,俯身将祁轻纭抱起来。
少年站着只高到他胸口,看起来很瘦很轻,竹倾澜一下子便将他抱在怀中。
视线陡然拔高,祁轻纭下意识用双臂环住竹倾澜的脖子,略微一垂眸,目光落在那两瓣红唇上。
他移开视线,见竹倾澜抬起手,灵力凝于指尖,轻轻一划便撕裂一方空间。
漆黑的空间通道形成一个方形的门,竹倾澜抱着祁轻纭走进那门中。
空间裂缝在身后缓缓合上,浓稠黑暗席卷周身。
祁轻纭在这样的黑暗空间中看不清竹倾澜的脸,便将搂着他脖子的双臂收紧了一些,对方感受到他的动作,温声安慰道:“别害怕……很快就到了。”
祁轻纭没有说话,凑近蹭了蹭他的颈窝,呼吸着他身上微凉的青竹气息,浓密纤长的睫毛轻轻颤抖。
竹倾澜其实是怕黑的。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
明明自己怕得要死,却还是选择先来安抚他。
“回来的时候御剑吧,我载你。”祁轻纭低声道。
怕黑且恐高的竹倾澜沉默片刻,应声:“好。”
走空间通道大大缩短了从青竹峰到主峰的时间,竹倾澜抱着祁轻纭从空间通道出来,愣愣地站在原地好一会,才从那无尽空寂的黑暗中稍稍缓过神来。
面前是主峰高大宏伟的三清殿,竹倾澜闭关几百年出来,望着这熟悉的大殿,有种物是人非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