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小雨从天上飘落下来。
此间小雨像是阻隔在外的万水千山,将皇宫与人间分割开。
齐明煊挥手让卫雍退下,将虞郁单独留了下来:“好,朕信你。”
卫雍退出大殿外,悄摸摸的听着:
小皇帝小声问:“虞爱卿,你可知卫爱卿为何穿了一双破了洞的靴子上朝?”
虞郁压声答:“不知。”
小皇帝又低声问:“那你可知卫爱卿将你安排进钦天监是为了什么?”
虞郁又摇头答:“不知。”
小皇帝耐不住性子开骂:“这也不知那也不知,以后就叫愚不知算了。”
虞郁默不作答:“……”
听到这简短无力的对话,卫雍心里有了谱,小皇帝想知道的事情,只有亲自问卫雍才能知道,问别人都无济于事。
随后,虞郁灰头土脸的走了出来,卫雍特意凑过去嘲笑:“呦,挨骂了?”
他也不是谁都嘲笑的,平时不在外人面前展露喜怒哀乐,几乎是面无表情的,只有单独在小皇帝和虞郁面前,才会有所表露。
挨骂倒是没什么,虞郁有一点是真的想不通,“雍雍,我也想不明白,你为何穿着破了洞的靴子啊?”
“因为……”卫雍话只说了一半,就折返回去:“你猜啊?”
“连陛下都不知道的事情,我怎么可能知道?”虞郁不会自讨没趣,既然卫雍不想说,他不再问便是。
卫雍侧目对着小皇帝所在的方向:但愿陛下,永远都不会知道。
灼热的目光与阴冷的大殿相撞,撞的卫雍生疼,不过看样子,小皇帝是不打算追究虞郁干的那些“好事”,卫雍也就放心的离开了皇宫。
卫府
“主子,边疆的信。”
卫雍打开信,瞄了几眼后就将信烧了个精光。
飞身上马又去了皇宫。
马踏细雨,泥点溅湿。
等卫雍到了御书房之时,那双破洞的靴子已然看不得了。
齐明煊一眼就注意到了卫雍的朝靴,但看卫雍火急火燎的赶来,心想一定是出什么事了,不然这见面的次数多少有点太频繁。
也不知道太师是怎么想的,是想朕呢,还是想朕呢,还是想朕呢?
太师想不想皇帝不知道,但皇帝一定想太师。
自卫雍走后,齐明煊的目光就停在殿门上,直到卫雍回来,他的目光才搭在卫雍身上,“卫爱卿方才在殿外不走,刚走了又折返回来,到底何故?”
察觉到小皇帝闪躲的目光,卫雍心底杂乱无章:奇怪,小皇帝这是怎么了?老瞅着我干什么?莫不是查到了什么?
“陛下,边关送来一封信。”他说。
“信呢?”齐明煊伸出手,灵活的指节在卫雍面前勾了几下,“拿来给朕看看。”
卫雍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随手烧了。”
随手烧的不止是那封信,还有齐明煊燥乱的心:“烧了?太师当它是烧火棍啊,还随手烧了。”
忽感气血翻涌,齐明煊捂住心口,眼前浮现出一片虚影。
虚影中央,一人折扇而立,风雨潇潇,素云袍间背影如画。
定睛一看,竟是卫雍。
“陛下!!!”
卫雍喊了好几声,才将齐明煊拉了回来,“陛下在想什么?”
本想说想你的齐明煊欲言又止,改口道:“想一少时的梦中人。”
卫雍心地“善良”:梦你大爷!
少时的梦中人?还不知道陛下少时有什么梦中人呢,卫雍又拿自己对比了一下,小皇帝少时,也就是齐明煊还是太子的时候,卫雍身为老师,一天天的罚他这个罚他那个,估计被小皇帝恨的透彻。
想到这里,卫雍高兴不起来:“那人……对陛下很重要吗?”
这是问的什么话啊?能让小皇帝惦记到现在的梦中人,怎么可能不重要?
卫雍啊卫雍,你还是太师呢,幽幽怨怨的作茧自缚有什么意思?
“很重要,朕曾经很喜欢他。”齐明煊哑然道:“只是世事无常,命运定轨,现在,朕也不知道,是对他喜欢多一点,还是猜忌多一点。”
还是头一次见到小皇帝这副做派,卫雍愣了几瞬:以前是喜欢,现在就是猜忌呗!
果然,帝心难测。
卫雍是这样想的,但他不会明面上说出来,对于卫雍来说,小皇帝的心思也不难猜,坐稳帝位,就是需要斩断前尘。
可齐明煊不是这样想的。自年少时,齐明煊心里就住着一个人,那个人待他很严厉,可他能感受到那人虎狼皮下的真心。
亦师亦友,亦兄亦长,分不清的情感,理不清的思绪,在那个人面前爆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