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晕吗?”
裴以绥察觉到手下的身体开始细微地发抖,立刻有些紧张地开口。
他只以为林珩年是普通的发烧,根据自己现有的经验只能推断出这一个可能,所以裴以绥缓慢且小心的扶着对方要从地上起来。
谁承想他放在林珩年身上的那只胳膊位置不对,横亘在对方胸腹之间,恰好压迫到了林珩年的胸腔。
身体中的空气被挤压出去,林珩年猛地吸了一大口气。
这个动作牵扯到了林珩年的腹部,原本抽疼的胃像是有一把重锤砸到上面,猛然间疼痛加剧,胃部条件反射性收缩,迫使他清醒的同时又开始干呕起来。
林珩年咳嗽了两声,觉得自己迟早要被裴以绥给折腾死。
他身体呈半跪的姿势,用力一把攥住裴以绥的手指,声线颤抖地开口:“别、别用这个姿势……疼……”
听到林珩年喊疼,裴以绥顿时不敢再轻易乱动。
这少爷根本不会照顾人,知道自己弄疼了对方,但又不知道该怎么正确操作才能让对方舒服。
他心里有些急躁,垂着的眼眸在林珩年身上一寸寸迅速观察。
见林珩年一只手搭在自己手腕上,一只手捂在腹部,裴以绥大概知道对方哪里疼。
他左腿跪在地上,右腿踩实弯曲,俨然是一把好椅子。
林珩年感受到一股力道攀上自己肩周和膝弯,下一秒整个人突然悬空,又稳稳落在质感硬邦邦的物体上。
他心里有些不安,眼睛因为高烧有些睁不开,眯着双眼竭力想低下头去看,却被一双大手扶住脑袋给掰了回来。
说掰有些不恰当,林珩年的身体像是一滩水,全身软的不像话,裴以绥稍微动了动林珩年的头就跟着歪到自己胸前。
晕眩感迫使林珩年闭紧双眼,疼痛又让他全身细细发抖,再加上高温。
裴以绥觉得对方随时都有可能晕倒在自己怀里。
可没想到下一秒,林珩年就顶着这个状态声音低低开口:“裴以绥,我知道,这很麻烦,不过还是,要麻烦你,送我,回宿舍。”
他说话一顿一顿的,每次呼吸间胸口起伏程度极大,像是呼吸不畅,又像是疼的,额头逐渐浮现出细密的小水珠。
林珩年觉得自己像是个海蚌,现在只想缩到壳子里蜷缩起身体,把自己封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闭上眼睛好好睡上一觉。
他向裴以绥提出这个请求的时候,已经做好了被对方拒绝的准备,果然下一秒,裴以绥就毫不犹豫地回绝了。
“这不可能。”
“好。”
因为高热时间有点长,林珩年的感知觉都逐渐变钝,整个人像是喝了酒,晕乎乎的。
这个状态有些奇妙,原本疼痛的胃逐渐变得没有感觉,手脚也变得轻飘飘的。
但他莫名有种说不出来的不舒服,整个人像是陷入了沉湿的泥沼中,湿冷的泥巴浸透皮肤深入骨髓,好像永远也摆脱不掉。
他想从裴以绥的包围中站起来,身体却不听使唤,他以为自己已经用尽全力站起来了,实际却只在裴以绥怀里小幅度挣扎了几下。
“别乱动了,我现在带你去看医生。”
裴以绥察觉到了林珩年的不安,轻声安抚了一句。
林珩年虽然身体温度很高,但身体却总感觉冷似的发抖,裴以绥见状脱下自己的训练服外套裹在对方身上,双手托着对方站起来,重新返回电梯旁边摁下按键走了进去。
电梯快速下行,白炽灯灯光落在头顶显出一片寂寥。
现在这个时间不算太晚,但已经到了学员们的休息时间,裴以绥从电梯中出来的时候四周极其安静。
“你要带我去哪儿?”林珩年忽然在一片安静中开口。
他脑袋埋得很低,说出口的话瓮声瓮气,听起来非常没有安全感。
裴以绥心想你刚开始的时候怎么不问?我要把你给卖了。
可说出口的话却很老实:“我现在要带你去基地的医务室,看医生,你体温不是一般的高,不能直接睡觉。”
裴以绥这个人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平时还总口出狂言,但只要他想,总能给身边的人带来安全感。
他声音沉稳不疾不徐,仿佛身体里住进了另一个灵魂,林珩年怀疑裴以绥被他自己害怕的鬼神给附身了。
高温的副作用起来了,林珩年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不再像之前那样总是提防着裴以绥,一些话便毫无防备地脱口而出,声音含糊。
“你现在怎么这么好说话,你不是裴以绥吧?”
“我怎么不是。”
“这么好的机会,裴以绥怎么可能会忍住不找我麻烦?你明明今天还在练习室外面找我的茬……”
林珩年脑子不清醒,思维混乱无序,就连称谓都是乱的,他明明上一秒还在否定裴以绥不是本人,这一秒就开始了控诉:
“你这个人真的很自我,我都说了自己没有故意针对你,你还是要找我麻烦,你知不知道我的手腕被你捏的很疼……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