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前,桂花村在家冬眠的里正,被村名叫醒,听闻是灾民到了,立马下床穿鞋来到专门安置灾民的地方。
平日里闲的无事的村民也听见消息,纷纷朝一个方向走去,很快宽敞的地方堆满了人,像是看珍惜动物一样,有些人看不见还踮起脚来看。
都梁府来的人畏畏缩缩站在一起,也纷纷打量其他人,没一会儿由官府分家抽签,一户人家三间茅草屋。
一旁看热闹的孙嫂子,听见有姓田的想起田大夫一家也是从都梁府逃难来的,又想起几日前的田大夫家的野猪肉,有点激动要是自己找到田大夫的亲人,他们是不是会感激自己?
孙嫂子激动的从人群里,偷偷摸摸朝都梁府队伍的人群里走,原本看人模糊的眼睛一眼就认出里正方才喊姓田之人,一把将他抓住,“你认不认识,田野,田大夫。”
田三也就是田野的三叔,原本正莫名其妙看着这个稀奇古怪的老太太,没成想居然听见天大的好消息,连忙回答:“认识,我认识。”
他不等孙嫂子反应,大声道:“娘啊,爹,我找到二哥一家了。”
“什么?”
“在哪里?”
一时间,人群涌动,不一会儿十几人,一脸喜气的从人群里钻出来,也吸引不少人的视线。
孙嫂子见到一大家子人,也是喜气洋洋,得勒,她的肉到手。
“在哪儿?”
“二叔,他们在哪儿?”
孙嫂子面对好奇的一家人,上前抓住瘦骨嶙峋的王氏也就是田野奶奶,欢喜道:“哎呦,你就是田大夫的奶奶吧?身体真棒。”
王氏的手被人握住,身体僵硬着,看向田三,“儿啊,她是?”
“娘,她是…”
“他奶奶,我给你说啊……”
孙嫂子笑着打断田三的话,她可不想到嘴的鸭子飞了,一股脑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了。
田家一行人听见田野如今建了大院子好是住都住不完的那种,又看看自己的三间茅草屋,那眼睛冒着精光。
原本还觉得挺不错,最起码冷不到,没想到好有一个好去处。
然后后面发生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
孙嫂子一见王氏的样子,后悔不已,到嘴的鸭子不仅飞了,而且可能还能得埋怨。
田野背着田奶奶眼看要到竹林,再次叮嘱:“奶,我说的你们都记到了吗?”
王氏经过一两个月的长途跋涉,早就把自己养的胖胖的身子,饿的只剩皮包骨头了,她表情恹恹,耷拉着脑袋,“记得,奶都记得,”
她感受着寒风刺骨,浑浊的眼睛看着眼前一片雪白,有气无力地说:“大郎,还有多远,奶好累。”
走进竹林里,田野看着前面的田父两人,眼中闪过一丝讽刺。
他们去的时候可不是有气无力,而是生龙活虎和村民说说笑笑,见他们到了立马就这样,想到这儿田野脸上更是难看。
“马上。”
田奶奶得到冷言冷语,她也不在意,她和老头子都商量好了,等过几天她们身体养好了,就把她几个小曾孙带上来,借口她们都想好了,说日子太清静,不习惯。
陶溪她们还不知道王氏的小九九,就算知道陶溪也不在意,三人和一猫一狗在堂屋烤火,田母手把手叫田锦双刺绣。
陶溪很无聊拿起一根树枝逗起小花,一蹦一跳还是挺有趣。
小白躺着摇着,幽怨看了主人,吃呀咧嘴的很不甘心,可是它才主人被骂了,始终不敢上去。
屋外是飘飘洒洒的雪花,安静悠闲,小白突然站起来,直勾勾盯着院子,尾巴飞快摇着,跑着出去,陶溪等人瞧见就知道他们回来了。
陶溪没动,反而是田母犹豫不决,最终还是败在良心上,咬牙带着田锦双走了出去。
陶溪听见小白不断的叫声,在安静的环境下格外大声,她的心脏突然跳的很快,让她不舒服站起来,摸着心脏处,难受的颦眉。
她慌张的想要逃离,也慢慢朝卧室的方向走去,在回到卧室的屋檐下,与刚走进院子王氏对视,她浑浊锐利的眼眸让陶溪恍惚。
她好像看过这样的目光,不过当时不是浑浊而是作呕的贪心。
“溪儿,爷爷时日不多,你的想法爷爷也知道,而且田野是爷爷看见长大,是爷爷精心为你培养,他很合适你,所以……”
陶溪望着虚弱而说不出话陶爷爷,眼泪不停直流,拼命摇头,不是,不是这样的。
他明明对她这么好,只是愧疚,是对他儿子赎罪,才不会爱她。
可不知为何看着床上时日不多的陶爷爷,这一刻她的心好疼,好疼,宛如刀绞般疼。
她漠然捂住胸口疼痛的地方,原来她也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人吗?
她吃痛扶着头,额头冷汗直流,脑海疯狂闪过以往的一幕幕回忆。
她记起来了,所有的一切她都记起来了,果然如她所料,她不是才穿越过来,而是这具身体本就是她。
田野一眼就瞧见陶溪苍白的脸色,看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急切走上前,将陶溪抱住走到卧室,眼中是他不察觉到的恐惧。
鼻尖是熟悉的中药味道,好像是小时候陶爷爷教她识字时,身上也带着这股味道。
陶溪瞬间崩溃大哭,她紧紧抱着田野,这一刻绝望将她笼罩,“相公,爷爷,”
“呜呜呜呜,”
“爷爷,”
“爷爷,”
“我要爷爷,”
陶溪想起这辈子对她最好的,最爱她的爷爷,连临死前,也要为她着想的爷爷。
她的真不孝,居然,居然,到死都在怀疑他对自己拿的慈爱。
陶溪的哭声是充满悲伤和绝望,让院子里与陶溪长期生活的人,眼中都带着悲伤,田锦双更是伤心流着泪。
这一个多月,她都忘记了嫂子没有记忆的事情,也忘记她从看见嫂子之时,那双明亮的眼睛就是不停流着泪。
田野听见陶溪的哭喊声,更是整个人都僵住,眼里是装不住的自责,还有害怕,害怕她会像以前那次,依旧放弃生命。
他依稀记得那日,许多人在院子里争吵,陶溪是能躲开王氏的碰撞,可他看见她眼里有过犹豫,但更多是决绝,随即就被撞到墙上,源源不断的鲜血从她额头上流出。
刺眼的鲜血,烧灼着他的眼球,不可置信看着面前这一切。
他心中很难过,很绝望,不明白,明明能躲开,为何要撞上去,可他脚却不听使唤,哆哆嗦嗦将她抱住,为她上药包扎。
尽管她昏迷不醒,气息若有若无,依旧在陶大夫说的时间,背着她离开,虽然赶路但依旧把她照顾很好,看着她一天一天好转过来,他提起的心放了下来。
当她醒来时,说自己忘记了一切,起初他也不信,可是接触后发现她真的什么也不记得。
那一刻,他说不出的庆幸,但她所有习惯都没有变,依旧是爱吃辣,爱养花,爱养小动物,就是脾气变得温柔了许多。
陶溪哭累了,抱着田野入睡,尽管如此她依旧抽泣着,眼角眼泪不停流出来。
田野小心翼翼用粗糙的手指擦拭着陶溪眼角的泪水,很虔诚吻了她额头,安抚轻拍着她腰背,示意自己一直都在这里。
他其实和陶溪一家生活的时间比较长,溪娘也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
看着她在自己面前逐渐长大,出落的越发动人,当她开心的笑容,那一刻他好像明白自己为何拒绝家中的谈论的婚事。
可是他也明白,他们不可能在一起,他不配。
但是,他不甘心,于是更加吃苦耐劳,也可能是上天保佑,他居然在医术方面居然有天份,很快便成为陶大夫的一名弟子。
往后的日子,便与溪娘接触更多,他很开心,便更加努力,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出师。
自己也有不少积蓄,可以开一间药馆,然而旱灾的来临,打破他所有的计划。
他低头看着怀中熟睡的溪娘,温柔抚摸着她的脸,没关系他可以慢慢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