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无声,病房里寂静良久。
何云煦像猛然醒过来,试探性地轻声道:“小壹?”
迟意伸手点了点自己的额头,“好像突然想起来了。”
“什么时候的事?”他喉结轻动,却没有表现出欣喜。
“昨天晚上。”
“医生知道吗?”
“早上问过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抱歉,昨天我不应该出去。”何云煦捏住勺柄的手指下意识收紧,然后把整个碗端到一边,“你不想喝,那就算了。”
迟意摇了摇头,提醒说:“会浪费。”
何云煦:“我会喝掉。”
迟意不吭声,她现在看不见他的表情,整个人更谨慎了一些。
既然她不喝粥,何云煦又夹了蒸南瓜送到她唇边。
迟意提出来自己吃,她有作为成年人的羞耻心,而且也没有必要让他喂她。
“你可以吗?”
“嗯。”
她吃得很慢,一开始总是夹不准食物,但是慢慢越来越熟练,几乎让旁人都察觉不到她现在是一个半盲的人。
吃过饭,迟意问他:“若凌什么时候来?”
“我告诉她下午过来,可也许她等会儿就会来。”
“你和她说了我的事情吗?”
“只简单说了一点你出事的缘由。”他实在没办法开口,对她说她伤得怎样怎样重,“她大概更想听你自己说。”
她点头,两人静坐了一会儿。
迟意靠在枕头上,用耳机听书。何云煦则坐在沙发上,有些心不在焉地看手机。
“对了,”迟意像突然想起什么,摘下一侧的耳机问,“我一个人在医院里没有问题,你可以正常上班,不用顾及我。”
何云煦身形一顿,然后若无其事地说:“我打算辞职了。”
“为什么?”迟意讶异地问,她记得这份工作他之前干得还挺开心的。
“没什么原因,只是突然觉得没有意思,也没有心情再做这件事。”何云煦淡淡地说,又突然转向她问,“怎么了,有更多时间陪你,你不开心吗?”
“不、不是。”迟意说,“我只是觉得,你不能总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你觉得是浪费,可我并不这么觉得。”何云煦轻笑。
迟意垂下头,又把耳机重新戴上。
***
临近中午十一点,有人大力地推开门,震声响动,风风火火地闯进来。
“迟意!”许若凌穿了件蓝色的外衣,大步跨进门,直奔病床。身后,一身黑衣的沈韩僖艰难地拎着大包小包从橡木门挤进去,裤腿由于小雨,不可避免地被浸透,湿哒哒一片。
迟意微笑地看向他们,“怎么来得这么急躁?”
“我想快点看见你,一大早就出门采购东西,带了好多好吃的给你!”许若凌一口气把话说完,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紧紧盯着她,好半天,突然泄了气一样低下声线,“你怎么样啊?”
迟意耸肩说:“看着没什么大问题。”
“是吗?”许若凌怀疑地看着她,喃喃道,“可是,可是……听说你从楼顶摔下来了,这也叫没事吗?”
“不是楼顶,就是低楼层摔进泳池里。”她忍住笑,小声说,“我们小时候不也经常玩这样的游戏吗?”
许若凌惊讶,想了一会儿,才摸着额头笑了一下:“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我早就不记得了。不过,现在想一想,那时候真是太危险了,能长这么大真是万幸。”
但是她整个人还是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一些。
她紧接着攥紧拳头,恨恨地说:“我一定不会放过那个欺负过你的人。”
这时候,在一旁的何云煦出言:“喂,这事儿哪里轮得到你。”
许若凌回头瞪了他一眼,告状道:“你听他说话,简直把你当成他自己的人,你出事他还瞒着我,不知道他安什么心!”
迟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淡定道:“反正最后也没出什么事,再住两天说不定就出院了,还白让你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