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回手,脸蛋紧贴着枕头,胸口起起伏伏,疼得抽气。
容恪微微蹙眉:“折腾什么?”
妩秋不想听他说风凉话,头转向另一边把黑乎乎的脑袋对着男人:“……你闭嘴。”
她趴在床榻,小小的一团,轻轻吸气,像只躲起来舔舐伤口的幼兽。
床边微微下陷,白衣公子坐在床边,由此看见了妩秋对着里侧的脸,紧闭着双眸,纤长眼睫落下的剪影细密的颤抖着,她紧咬着唇瓣,疼痛难忍。
自讨苦吃,自找罪受。
容恪轻敛眉目,思绪一贯理智。
理智并不意味着清醒。
他垂眸看着手中嫁衣,轻轻抚过:“我帮你?”
妩秋睁开了眼睛,把脑袋转了回去,较为费劲且充满怀疑地看着莫名“积极”的男人。
从她的角度,恰好看见一张清隽的无可挑剔的侧脸,模糊在光线中。
好像在看她。
“你……帮我?”
她可还记得之前在山洞里让他帮忙抹个药有多费劲。
“你昏迷的这些时日都是我在照料,换个衣裳而已。”
明明是如此旖旎暧昧的话语偏生以一种平铺直叙的语调讲述出来。
他说的轻巧又寻常,而倾听者也不见丝毫羞涩,接受良好地“哦”了一声。
容恪又问她:“要不要帮忙?”
妩秋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要。”
容恪将嫁衣搭在屋里的架子上,俯身靠近,一只手贴着女人纤细的脖颈,指挥着她慢慢侧卧。
大掌牢牢地掌控着脖颈,仿佛将命脉交付于他手中,很怪异的感觉,不过有他的支撑确实省力了不少。
她侧卧对着男人,这样的姿势让两人的距离变得很近,几近靠在他的胸膛,轻薄柔软的衣衫擦过妩秋的脸颊,她躲了一下,男人垂下的袖摆恰好拂过眉眼。
有些不舒服,她刚想开口让男人动作快一点,另一只手避开伤口贴住了她的背脊,微微用力,妩秋终于坐起,整个过程中没有产生丝毫疼痛。
对容恪的怨念稍微减少了一点,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架子上的衣裳,但容恪并没有去拿,而是说:“站起来,我才好帮你穿衣裳。”
妩秋:“?”
容恪淡笑开口:“你的腿脚没有伤到,既然能坐起来,自然可以站起来。”
“我坐着也可以换衣服。”
他颔首表示认同,目光落到她身上:“是,只是会有很多褶皱,看起来不太好看罢了。”
妩秋顺着他的目光看见自己身上皱皱巴巴的衣裳,若是好看的嫁衣被弄成这样她当然不会乐意。
“好吧。”
“会痛吗?”
容恪平缓的语气无端让人信任:“不会。”
事实也是如此,在他的帮助下,妩秋站了起来,并没有感受到意想之中的疼痛,她有些开心,想她精力旺盛却在床榻上躺了许久,清醒时格外难熬。
现下能站起来,说明离行动自如不远了。
全然没有在意自己此刻完全被包裹在男人的怀抱中,两人亲密得如同真正的夫妻。
等她回神关注自身的情况时,容恪早已撤开了双手,她素来不在意这些,自然无从发觉。
尤其是,红彤彤的嫁衣就在眼前,其余的东西再无法入她的眼。
她如愿地穿上了嫁衣,屋里没有铜镜,妩秋看不见自己的模样,却能看见容恪潋滟的桃花眼中倒映出她的影子。
亭亭玉立,袅袅婷婷。
她歪了歪头,饱满湿润的唇瓣一张一合:“怎么样,好看吗?”
午后阳光猛烈,在夏日里升腾许多热气炙烤大地,是一个让人心浮气躁的季节。
屋子里却很静,不是清冷的寂静,而是一种时光定格的安静。
纸糊的窗户过滤掉骄阳的滚烫只余柔光落在姑娘的身上——
莹润的泛着光的三千青丝,含笑的摄人心魄的双眸,穿着他亲自挑选的嫁衣,认真又专注地望向他。
花朵绽放在裙摆,她是比花朵更娇艳的存在。
容恪在买下这件嫁衣的时候,曾短暂地想过妩秋穿上它的样子,只是转瞬即逝,不留痕迹。
或者正因没有认真地想过,所以当她真正穿上这件嫁衣,想象中的画面比不上现实的一分一毫时,她明媚似阳光的模样突兀的无法扼制地冲击着他的心脏。
好看吗?
容恪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而是从唇上,从脸上,从她的身上……一点一点移开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