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U.:放心,我有强大助攻,这次肯定能拿下。】
周诗发了一个大吃一惊的表情包。
【诗诗:啧啧啧,怎么样啊,你不是去后海了,你小后妈还好吗?】
【YU.:她不是我后妈。】
后海怎么样,一条一眼就能望到头的长街,两家勉强算的上齐全的超市,还有一些没挂着营运执照的小黑车,辛瑜想,也就这样吧,不过——
【YU.:人不错。】
消息发出去的同时,门口有了动静,陈嘉树按时归来,按掉响起的计时器,朝辛瑜伸出手。
“做完了吧。”他低头看了眼辛瑜手中还没黑屏的手机。
辛瑜点点头,另一只手把卷子递出去,陈嘉树用冷水冲过脸,只是抹了一把并没有用纸巾擦干,一滴水顺着下巴恰好滴到了她伸出的手背上,很轻很小几乎是可以被忽略的,可就像在一汪平静的池水里落下一颗石子,涟漪沿着水纹一圈一圈向外延伸。
辛瑜被这莫名的情感激的一阵,她抬起头,视线描摹过陈嘉树湿漉漉的眉毛、鼻梁、嘴唇,又沿着下巴的水珠隐匿至深灰色棉质T恤之后。她听见了两声清楚而有力的心脏敲打胸腔的声音。
明明是同一张脸,和手机的照片里一样,和昨天前天的一样,辛瑜想,自己真是学习太久,头昏脑胀了。
而陈嘉树对此一无所知,只是天热容易让人困倦,所以去洗了把冷水脸,没想到自己这样子让芳心动了荡,他一眼掠过,确定上面的前两个题写的都不错,想拿过卷子再看看后面时,却发现对方没有要松手的迹象。
他望向辛瑜的漂亮眼睛,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想起每次来别墅,对方不是刚醒就是正在睡,确实没什么时间用来学习。不过在同龄人面前被迫露怯,也是一件不太让人乐意面对的事情。
陈嘉树体谅辛瑜的自尊心作祟,安慰道:“做不对也没关系。”但又想,还是让人换个靠谱些的专业老师吧。
虽然这份钱他挺想要,但总昧着良心也不太好。并且,说来说去辛瑜已经帮了他挺多。
与此同时察觉到这欲言又止里似有似无的轻视,辛瑜回过了神,把卷子拍到陈嘉树手上,上扬的眼角神采奕奕:“哼哼哼,全对的话你得叫我姐姐。”
陈嘉树挑了挑眉毛,没吭声,把卷子放到桌上,又翻了只带颜色的笔出来细细看起来。
给辛瑜的题他事先都有做过一遍,前面的选择题他都记住了答案,看的很快,也都是全对的,后面的总结题则是被看了两遍。
辛瑜写的英文字母和她本人性格大有不同,清丽娟秀的字迹完全能看不出她平日里的乖张。
陈嘉树想,这句子写的挺好,比他当时在草稿纸上胡乱写了两遍的要好的不少,也比参考答案上死板格式化的套路要好,顺畅还有点美式风格,看起来更像是人类在正常交流时会从嘴里说出的大白话。
“怎么样啊,”辛瑜转着手机,一双眼睛也在陈嘉树身上来回转,“小陈老师,你还满意吗?”
陈嘉树点了点头,实话实说道:“很好。”
又想,既然能达到这种水平,那托福怎么还得再考上一遍。
然后他抬头,发现对面的人还在笑,眼神简直不要再直白,让他想要问出的话在嗓子眼一哽,他听见辛瑜说:“好吧,那你叫吧。”
辛瑜重复:“叫姐姐。”
不出意外地,陈嘉树神色顿时变的精彩起来,他皱着眉,似乎是在思考刚才那样的话能不能算打赌,是不是该算数,又见辛瑜一本正经的样子,双手杵在下巴上,扑闪着睫毛等待着他。
好像很期待。
如果反悔是不是会失望,陈嘉树因为脑子里的想法而愣怔,纠结辛瑜是不是真的比他大,又一时理不清想听他叫姐姐这是什么毛病,两片唇微微张开又合上,反反复复几次后,辛瑜笑了起来。
她趴到了桌子上,侧着的脑袋枕着蜷起来的手臂上,只露出一只玻璃球一样光彩四溢的眼:“好啦好啦,不闹你了。”
接着解释道:“这个篇章今天是我第八遍做了,还不做的漂亮点,那我教过的那些学费可真就是打水漂了。”
辛瑜没骗人。她有一阵子整晚整晚的睡不着,白天去演奏厅集训,晚上就躺在床上望头顶的天花板,酒店的窗帘厚重,拉严实之后不透一点光,黑暗之中,辛瑜会在望不见的天花板上描绘出游乐场里的摩天轮,蓝色大海里跃起的白鲸,和灰色天空中呼啸而过的秋天的风。
有一次是杜青清的脸,可那脸在脑海里已经十分模糊,甚至越用力越无法描绘出她的轮廓。
辛瑜忘了杜青清的样子,意识到这一点,她吓了一跳,猛地开了灯,一整个房间迅速被光亮吞噬,辛瑜被刺的睁不开眼睛,脑袋却比每一个无法入眠的夜晚都要清醒的多。
得做点什么,辛瑜想,于是她翻遍整个房间,最终在那个黑色双肩背包里翻出一张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进去的卷子。
卷子上是满目疮痍的红色叉叉,辛瑜没做订正,但看见了卷头被绿色荧光笔大大写着的 pyrotechnics,她翻出手机,查询了这个单词的意思。
接下来集训的七天里,辛瑜每晚都会对pyrotechnics的这个篇章进行阅读,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地写下最后一个总结题,然后拍下照片发给她的一对一老师。
这个美国男人的好脾气终于在第五天被磨破,凌晨三点的时候,他问辛瑜为什么同样是在东八区,她的作息时间却与别人大不相同。
早上八点的时候,又发来他再次修改过的英文短句,并委婉的告诉辛瑜,这个篇章她已经做到上乘,如果可以,建议她在适合的课业时间做一做新的题目。
辛瑜回复,这是中国人精益求精的精神所致,并在接下来的两天依旧乐此不疲。
她总是能够在某些事情上表现出前所未有的莫名的执着与坚持,包括爱情,包括陈嘉树。
“对了,”辛瑜又回了条周诗的消息,摁了手机,仰头去看陈嘉树,“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语气和神情都是诚恳的。
陈嘉树斜坐在椅子上,投去的目光带着打量,是在思考什么样的事值得辛瑜用这样的语气,又在想这大小姐偶尔脑子不同寻常,揉了把头发,事先做出声明。
“杀人放火可不行,偷鸡摸狗也不干。”
辛瑜撇了撇嘴,陈嘉树又补上一句:“坑蒙拐骗也不行。”
辛瑜无奈摊手:“我可是正经人,找你的当然是正经事。”
陈嘉树不置可否。
辛瑜于是说起了杨心妍,对方只大了两岁,毕业也就前两年,两三年前的事打听起来应该不算难。
“我记得你说陈宇天是十三中出来的,让他帮我问一问呗。”
辛瑜想了想补上:“不白做,到时候有消息了付你们报酬。”
陈嘉树说不用,他把杨心妍这名字和那个喜欢像扫码机一样扫视他的女人对上了:“不一定能办到,有消息告诉你。”然后找出了和陈宇天的聊天界面。
在消息发过去的时候,又看了眼辛瑜,想说点什么,但想了想,没有开口。
果然如辛瑜自己承认,她那天的超常发挥只是因为把那篇阅读文章做成了精,后面的几天,陈嘉树常常焦头烂额。
他想,他还是第一次为了一个女生焦头烂额。
在又一次发现辛瑜低着头只是为了方便头发从耳边垂下,好遮住她四眼无神的放空后,陈嘉树叹了口气。
他无奈地按了按辛瑜的脑袋,让她回过神来:“又累了?”
“晚上和我一起过去孔茜茜的生日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