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寻溪喝问一声。
太后宫中的侍卫一看就知没有皇帝身边的黑衣武士骁战,只是一些普通侍卫,顶多有个把好手。
至于他——
他不仅平过巍峨山的地,还打过巍峨山的架,这些年哪怕难得下几次山,更没遇到过什么绝世高手,但每隔几个月,都有人上山中求教,那些三教九流,名门正派,哪怕不绝世,个中好坏,打也打过不少,怕你个山鸡毛!
想着竟顿时热血翻涌,叶寻溪迅速扭手夺过他的刀,反手则将刀刃抵在他胸前,速度极快,极易,一看便知尽得他师父真传......没给他老人家丢脸。
那侍卫则反应不过,大概也没想到他会还手,还会武功,面上呆愣片刻,继而突然变得发白,叶寻溪好笑道:“小爷我面对上千黑卫都能临危不惧,”只是默默逃跑,“你就一个人......”
他话未尽,那人脸色彻底大变,身体陡然前倾,一把刀的大半刀身就那样没入了他胸口。
他却只是面色惨白,连一丝疼痛和惊恐的表情也无。
鲜血“滴滴答答”一滴一滴流进叶寻溪眼里,染红了他整个眸子,继而整副躯壳。
他放大了瞳孔,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样的速度,是缓慢还是迅速的去丢掉手中刀柄,他不敢闭眼的一直一直瞪着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却......却可能会死在他手里的人。
“你......”
他张了张口。
眼前人却应声倒下。
叶寻溪彻底腿软了,跟第一次学轻功一样,突然没了支撑,小宇子身体依然跟个筛糠一样,见他身子一软,慌忙拉着他跪下,这次头都磕破了,嘴里一直哀嚷着:“奴才有罪!求太后责罚!奴才有罪!求太后责罚!”
而里面仍旧传来“咯咯”的笑声,依然令人毛骨悚然,依然瘆人的可怕,那笑声简直渗进了叶寻溪骨头里,他突然身体也开始抖了起来,四肢僵硬的厉害。
半晌,邱嬷嬷出声喊话,语气凌厉夹掺着冷笑:“太后仁慈,太子殿下既已重新落跪,便是得了教罚,而随行公公,既保下残耳,此后更当谨言慎行,莫再犯便是!”
她凌厉嘲弄的话刚戛止,小宇子就不住磕头:“奴才叩谢太后!叩谢太后!”
而叶寻溪......
他看着一殿面无表情,无一丝活气的宫仆,侍卫。
似乎他们都不知道他旁边刚刚倒下了一个人,那个人,他感觉得到,他没了气息......
他很想张口问问,口腔里却灌满寒气,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太后依然在殿内笑着,他不知道她笑了多久,如同他不知道自己此刻什么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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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现出第一缕光的时候,池子里那只“千岁”被扒了壳,炖进了一副副药膳中,又不知后来加了什么药材,大臭,整个宫殿,殿内殿外终于变得和太后殿内的味道一样难闻。
扑鼻的难闻。
叶寻溪和满殿人在这股历久不散的腥奇味中,听见殿内“咕咚咕咚”的喝药声,还有起身的声音,最后是铜镜破碎的声音。
太后瘆人干巴的声音在夜幕中持续传出:“去把另一只王八扒了塞进那庸医嘴里!”
殿内默了片刻,又听见“咯咯”的笑声,太后笑着慢慢走到殿门口,昏暗月光和晨光交辉下,太后一直盯着他,叶寻溪只看得清她并不挺立,甚至有些伛偻的背,突然庆幸还好......看不清她那张脸。
“你以为,”她莫名的开口,声音粗哑带着阴冷,“你父皇把我关在这殿中,我便要不了你的贱命了?”
叶寻溪没回她的话。
他几乎,完全,简直,处于极度茫然中,太后也没再说,风起,她身边的邱嬷嬷扶起她,慢慢走进那令人窒息的殿里。
身边一直处于惊恐状态小宇子的声音还在不住传出:“叩谢太后......叩谢......太后......”
叶寻溪被风吹的打了个寒战,全身发抖,脑子里也闪过一句:“谢你姥姥......”
刚刚发生了什么......刀......人......倒下的人,乌龟......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慢慢的,慢慢的皱紧眉头,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一日过后,他被抬上撵轿回了东宫,而小宇子除了神情看着有些虚弱,膝盖仍旧没什么问题,走路依然能走,只不过走的费力些,亦不知,平日里跪的多司空见惯,这样都能走。
叶寻溪默了片刻,嘱咐了轿子走慢些。
回到东宫,他没传太医,自己用热水帕子烫了良久,又在寝殿里待了良久,不知道是在养伤,还是在发呆。
脑子里似乎什么都有,似乎也什么都没有,再过了良久良久,他传了小宇子。
小宇子已经上了药了,走路比先前麻利点,他走进内殿,正欲行礼。
叶寻溪打断他:“我要见你们皇上。”
真的......一刻都不想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