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人又在发抖，顾朝年拍着她的背，安慰她，“疼爱孩子是父母的天性。”

“是啊，没有哪个父母是不疼爱自己的孩子的。”

沈余比他更想要说服自己，只是她又是那么清楚地知道。

无论是在沈家还是在那个面馆，她永远是多余的一个。

就像她的名字。

沈余。

余是多余的余。

眼泪忽然决堤一般涌出，沈余埋进他怀里，说着男人听不懂的话，“顾朝年，你知道吗？我也喜欢粉色。”

“我从没吃过长寿面。”

……

这一次沈余记得昨晚的梦，顾朝年也记得，两个人却默契地谁没提。

第二天他们的午饭是长寿面。

*

梦境总是突然开始，却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

沈余一连哭了三天，等到第四天的时候收起了眼泪，只是还有些微微发抖，等到了第六天，只是会微微皱眉。

顾朝年见证了全过程。

沈余又入了梦，今天的梦是她死之后。

她的葬礼上。

来了许多人。

沈青柏、叶茹、沈昭昭、木达、张秋池、顾叔叔，还有许多她不认识的人……

唯独没有顾朝年。

男人女人们穿着得体，举着香槟，看起来不像是葬礼，更像是在参加某个晚宴。

沈余盯着这个画面出神，忽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你想知道后面的事情吗？”

沈余下意识循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什么都没有，四周白茫茫一片，就像是没有边界一样，望不到头，那道声音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还在继续讲话。

“在你死后没多久，她们就彻底从悲伤中走了出来，无论是你的亲生父母还是养父母都把所有的宠爱给了沈昭昭一个人，就像是你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一样，而沈昭昭嘛，嫁给了自己心爱的人，生了两个孩子，恩爱圆满。”

【凭什么所有的宠爱都是沈昭昭的，而你沈余就什么都没有，你甘心吗？】那道声音放柔了，【不过我可以帮你，给你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来人正是沈鱼。

她原本以为自己发现了沈余的弱点，所以让她噩梦缠身，本以为等到她灵魂虚弱她就可以重新夺回身体，但是没想到只用了不到一周的时间她就完全摆脱了噩梦，不得已她亲自出马。

沈余轻轻哦了一声。

躲在暗处一直观察她的沈鱼心头涌上一丝不安，但还是继续执行自己的计划，“我可以帮你实现你所有的愿望，只要你答应我将你的身体借给我用用。”

像是深海的美人鱼那般魅惑人心，【你想要的一切我都可以帮你实现。】

【怎么样，很心动吧？】低声诱哄着她。

沈余：【的确很心动。】

还不等沈鱼高兴起来，她话锋一转，“但是，我不答应。”

【什么！你竟然不答应！】

话音落下的瞬间，沈余的面前就燃起了一缕烟雾，四周的烟雾也在向这边靠拢，汇聚到她的面前，最终变成了一个女人的模样。

让她惊讶的是，这个女人竟然有着和她一样的容貌，只不过她看起来更加怒气冲冲。

【你为什么不答应？】

沈余没吭声，只是沉默地盯着前方。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是刚刚那副定格在她葬礼上的最后一个画面。

沈余喃喃道：【我死的时候他们伤心吗？】

沈鱼没有听出她语气中的困惑，无所谓地耸肩，【现在伤心又怎样，用不上三个月他们就将你彻底忘干净了。】

【他们根本不在乎你。】

她将赤裸裸的现实掰开了扔在她的面前，告诉她，你在乎的人，他们没有人在乎你，所以，把身体交给我吧。

沈余：【我不需要。】

沈鱼：【在我面前你没有必要嘴硬，我在你的身体里待了五年，没有一个人发现。】

【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人爱你，你难道不知道吗？】

沈余：【我不需要任何人爱我。】

因为这句话，沈鱼第一次正眼看她。

她原本以为沈余只是在强撑着罢了，她的脸上一定充满了失望和伤心，但是当她抬眼的时候，这些表情她统统没有看到，她只对上了一双坚定又固执的眸子以及掷地有声的几句话：

【我不靠谁的爱活着。】

【我活着只是因为——我想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