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脑子有点乱,无法忽视身边之人。
话说很久以前二人相处时根本不会如此,如今重逢却不一样了。
是很不一样。
但她又想了,有没有可能,这贵公子那时就已对她……可这样的话,她当时相信纯友谊的傻白甜行径算什么?!
真该骂自己蠢啊,多大个人了。
走了一段路,璟雯想了想停下来,扭头看向身边人,对视片刻后道:“你要……跟着我?”
薄看着她,沉默一二,平和地道:“之前,不都是一起的么。”
对啊,之前二人都是在一起的,不能说如胶似漆却也常形影不离。
璟雯无话可说,她不是矫情的人,而且拒绝这种事,大概会让人伤心吧。毕竟对方是拿着好多把岁月过来的。
日后想想办法吧。
璟雯未回应,默声移开视线继续走路,薄当她默认容许他跟着了。
璟雯到人界不久未能遇到第二个王老爷,客栈是她的落脚地,房间当然只有她的一间,迈向客栈大门时又犹豫着要不要向老板再要间房——带个男人来同居并且要装作理所应当的样子实在是太奇怪了。
之前她怎么就没感到怪呢?
倒是客栈老板见着似乎同璟雯走在一起但又不太熟的另一男子,习惯性地就笑着开口问一句:“哎,这位客官,来间什么房啊?咱店里的条件可好了。”
两个人都停了下来,璟雯也在等薄的反应,薄的回复是:“不必,一起的。”
再看这二人此时的神色,要说他们相互不认识就怪了。
老板听后一怔,转而将注意转到璟雯身上,一脸的惊讶和八卦。
这素来大方随和的妮子居然……也有这一面?
璟雯没有像之前一样脱口就说他是我小弟,别扭的气氛怎容她说出不太对调的话。
反正她又没打算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也不在意他人对自己的眼光,于是不作任何解释地默着声大大方方就进去了。
薄跟过去前在老板的柜台那儿压了银子,让准备多一人的日常用物给送过去。然后在老板奇异的目光下走向客房。
——这是打算不止留下个一时半会儿,要久住?会不会太肆无忌惮了些……
老板接着又打量了一眼背影男子身上的装束,再看回柜台上让人随手就拿出的仿佛能闪瞎眼的银子,心想有钱真的是一件美哉妙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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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房不算大,屋内陈设普通,不如别人家宅子华贵气派,但朴素整洁,看着舒服。符合璟雯一贯作风。
“坐吧,喝茶吗?”
“……嗯。”
这对话像主人待客。薄落座,璟雯为他倒好茶,二人相对而坐喝茶时又没话说了,屋内安安静静的,有时静得好像屋内没有人。
他们过去相处时,从没试过这般疏离。
薄可不想一直这样,担心是不是自己给对方造成了太大压力,于是主动说话缓解气氛,以平静的目光和语气,问道:“你当年……为何走得那般匆忙?”
当年女子销声匿迹前突如其来的道别就像一根刺,扎在心口怎么也取不掉。
那时她高兴地说,她家人来接她了,所以她要走。什么家人啊,为什么事啊,说走就走了,一点预兆都没有……
璟雯也平静地回答:“家里出了点事故,也是突然知道的消息,所以没提前跟你说。抱歉。”
她很少为什么人或事感到歉疚,那年道别以及道别之后也没感到不妥,而如今对待眼前之人却不得不抱歉。
但薄清楚的,其实这根本怨不得人家,当初是他自己主动靠近,期间他也未曾表明过心迹,他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和苛责他人?所以都只怪他一厢情愿啊。真可笑。
不禁心头一酸,但不敢回复说没关系,因为那样感觉都对不住自己。
“……家里的事解决了吗?”
璟雯不知对方是否有收下她道歉,老实回道:“解决了。”
早就解决了呢,啥事算事呀。从那时在神界四百年安安稳稳,也大抵将一直安稳下去。那正是她的生活。
许因活得久了,对很多人情世故往往会有些淡漠,她没法想象生命中多出一个特别的角色的日子。
想到岁月,她差点忘了,对方是生在人界的人啊。
“这么多年过去,你的样子似乎没变……”不是说人界人寿命短暂,哪怕是作为神后裔的天族活到像一般神一样的寿命也已是极限吗,“你……成仙了?”
薄看着她说:“我是仙,这么多年间却找不到一个你。”
璟雯一愣,良心被扎了一下。若换作别人,或许会感动会难为情吧。但是对她来说应该只会有惭愧与感慨。
因为她从一开始想到的就是拒绝,从看到对方出现并且被紧抱在那个怀抱里时,她就意识到了。那份感情太重,她接不住的。
璟雯接下来的一句话让薄沉默了。
“我家……很远。”
想来对方早猜过她是外界的人,她话中的意思则认证了这个猜想。
她想告诉对方,她来自外界,他们二人之间本不该产生交集,如果要一个成全,那将是彼此都该权衡与做决定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