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花了些力气站稳身子,招招手:“春二,赶紧来帮忙。”
一抹碧色直冲着朝阳,矫健翻身下瓦,中气十足喊了声“来了”。
胡碟托春二等人搬来三把椅子,春二、春雨、破山三人一人坐一把,将证人按照醉鬼、酒鬼、色鬼的知情人分为三列,排在她们坐的椅子跟前。
她们三人最是熟悉这些天走访的证人,故而胡碟告诉她们,无需再盘问,只需凭记忆留下有关键证词的人,其余的人若知情较少或只是与三鬼熟识,却又不明了案发前后之事的,便可先放回家去。
徐友来给胡碟沏了壶茶,赞许道:“胡屠户此举甚妙,如今我们已掌握了三鬼的大致情况和性情,现下最重要的就是案发前后的事。”
胡碟低头饮茶,余光也没扫他一眼,他知道自己又多嘴了,赧然干笑几声。
谢明乾抱着手站在阴影下,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眸光暗了暗。
“仵作何在?”胡碟喝了一杯茶,院子里人流还未减退,借这段空隙问一问仵作验尸的情况。
“在后间,仵作说尸块碎得太严重,拼起来可能得两三日,现在正验着呢。”
胡碟闻言垂下眼睫,计算了下时日:“若假定死者是被发现的前一晚遇害的,到今日是第四日了,如今春分已过,天气回暖,为防尸身腐败破坏线索,需得劳烦仵作加快些手脚。”
徐友来点点头:“明白。”
谢明乾默默听着,望着院子里吵闹的人群出神。
半晌,他犹豫地开口:“胡屠户,你说……我能找到那个人么?”
胡碟感到奇怪,瞟了他一眼,见他眼中深深的疲惫和伤怀,遂放低声音道:“线索虽多,可世上崇山峻岭也多,若那人躲进深山里,找不见也是正常的。”
谢明乾耷拉着脑袋,幽幽望着她,望得她也被凄然所感。
她多年办案,最见不得人求告无门,只好宽慰道:“如若你最终想要的不单单是寻这人,不见得没有旁的办法可以图之。”
“对呀,”徐友来道,“殿下放宽心些,再说这样的秘案,查不到也许才是好事。”
谢明乾哼了一声,悄声道:“你倒巴不得。”
“我不会放弃的。”他深吸了口气,重又变得干劲十足,严肃又执着。
“天道酬勤,从前不成功,只因为时机不对,我能力不足罢了,我们连宵达旦地找线索,如今大有胜算,怎么可能放弃,只要我努力些,一定能赢,你说是不是,胡兄弟?”
谢明乾满面春光,一把揽过胡碟的肩膀,她一言不发地顺手推开他,心中怅然。
天道酬勤。
若世事真如此简单,哪里来那么多烧杀抢劫的案子。
几人话语间,春二步伐轻快朝胡碟走过来,道:“人差不多都送走了,留下来的只有几个极为熟悉情况的。”
“好。”胡碟起身,目光灼灼,移步间衣摆轻荡,发丝飘摇,“咱们先去看看赌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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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赌场的老板?”
一个衣冠楚楚的中年男子弓着腰站在玄鉴堂下,一脸谄媚:“参见幽王殿下,要说这赌坊的老板嘛,我勉强称得上是吧。”
谢明乾不耐烦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如今是为查案,又不会因此抓了你。”
徐友来重重拍响惊堂木,喝道:“如实回答!”
“回殿下,”赌场老板得了保证,才心满意足回答道,“小民是赌场的老板,我姓钱。”
“你是从何时与那赌鬼武老三相识的?”
“回殿下,小民与他倒算不上相识,只是我对他有些印象。他到我们赌场想来也有四五年了,那时他发了笔财不知道怎么花,整天在街上窜来窜去的,后来经人介绍来了我们赌场,也就这么认识了。”
“他日日都去你们赌场?听说他输光了家当,在你们赌场睡着讨饭吃。”
“没错。”
“那案发前,他可曾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这……”钱老板面色凝重,仔细回想,“他在赌场门口讨饭,若是讨到了钱,便来赌上几把。我记得大概是碎尸案之前的三四天吧,他喝得醉醺醺的。”
“说到这酒啊,”他拍拍胸脯,“我可是很懂,那酒香醇厚味浓,一闻就知道是醉红轩的紫陈红啊!”
“说正经的!”徐友来指着他鼻子,怒目圆瞪道。
“嘿嘿,”他挠挠头,攥住微微发抖的手,用袖子遮掩,“我这人就爱喝酒,所以多说了几句,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继续说。”谢明乾冷声道。
“没了。”
“没了?”
“真没了!”
谢明乾皱起眉头不知该如何进行,又伸手要去捏那霸王桌的桌角。
胡碟充作军师站在他身旁,见他踌躇,弯下腰附耳对他讲了些话。
“你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