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我……没有的事。”春二急了,连连退让。
“行了。”胡碟看她好笑,“我就猜到幽王会叫人跟着我,故意诓你进门的。”
春二像个泄气的鹌鹑,瘪嘴道:“你诓将军也就算了,怎么还诓我呢。”
“我也不是故意逗你玩,叫你出来是想让你回去跟你们幽王殿下说一声,”胡碟颔首,“他的请求,我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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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销雨霁,朦胧月色轻轻洒落,静谧流淌。
禹城西门外通河边,几个夜行人提着灯笼,拨开荒草杂石,仔细搜索着什么。
“春雨,有什么线索么?”谢明乾弯着腰,敛容息气,雪白的袍摆沾染了泥污草渍也浑然不觉。
“还没呢,甫泽你别催行么,做这事儿得细致、得耐心。”身后的黑衣男子是玄鉴堂上几个带刀侍卫之一,以同样的姿势缓缓行进着。
“我从小就是这猴急的性格,被师父责罚多少回了,你是知道的。”谢明乾道,“只是这事儿拖不得,当年师父的案子不就是这么拖没的。”
“我明白,可是咱们这么没日没夜地,大晚上也看不清,能找到什么线索。”
“要是等到明天再找,不知又得错失多少时机,咱们可不能再拖了。”
走到大榕树下,两人总算能直起身子,腰酸背痛靠在树上。
月光皎洁浮动,谢明乾高挺的鼻梁上蒙起一层薄汗。
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转头道:“也不知道破山和阿九那边怎么样了。”
春雨双手叉腰,没好气地道:“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排查走访百姓,破山跟阿九一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一个是个不爱说话的冰坨子,能问出什么来。”
“破山只有一只眼睛!”谢明乾看春雨看得稀奇,“黑灯瞎火的他一只眼睛怎么找?再说我不是陪你一起的么,你就别喊苦喊累了,你妹妹和阿九可从来不像你似的。”
“行行行,我也就嘴上说说,你急什么急。”春雨翻了个白眼,“这边咱俩都算是看完了,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嗯,我想来这附近也没有什么遗落的线索了,就看县衙卫队能不能在狗洞附近找到什么线索了。”
“你真是,轻松的活儿都让别人干了。”
“咱们行军打仗的人,风餐露宿的习惯了,省时省力还不容易出错,不是正好么。”
“将军——”
远处传来声响,谢明乾拍拍春雨道:“春二回来了!”
空旷的草地上,春二脚点虚空,腾起四落,身披月光快速移动,只余下道道残影。
“胡屠户说他愿意帮我们!”
谢明乾两眼放光:“真的?”
“千真万确!”
春二在胡碟住处擦干净雨水,又喝了几盏温热的水。胡碟对她要比别人热络些,她对他古怪的印象也消减许多,听他拜托自己来报信,马不停蹄地便往通河边赶来。
“他说知道我们会不舍昼夜查案,不管查到什么线索,明早都去说与他听,咱们一起做决断。”
“太好了,”谢明乾有些忧伤的眉眼疏朗了些,“咱们查师父的案子四五年,总算是有帮手了!”
春雨瞧着这两人这般高兴,心下纳闷:“那屠户有那么好么,叫你们不管一个两个男的女的,见过一次就这么魂牵梦绕的。”
春二抬脚踢过去,春雨一个闪身躲开,她顺势蹬空又补了一脚,直踢到春雨小腿骨上。
她踮脚落地,拍拍手道:“我说哥,人家一个杀猪的都那么风光霁月,你就羡慕吧。”
春雨揉着小腿,“切”了一声,道:“要那皮相何用?”
“人家也不是靠长相,靠的是智慧,智慧你有么?”
春雨无赖道:“不想有。”
谢明乾道:“胡屠户那般智慧,你我还真轻易有不起。”
“怎讲?”春雨蔫巴巴道。
“对案情脉络的梳理就不说了,临危不乱多谋近诡也不说了,你们看她那双眼睛。”
谢明乾往半空一指,仿佛隔着那个指头望见胡碟那双又清又深的眸子。
“那年咱们在西北,半夜被敌军追剿,翻过一座山便遇见一群狼。”
“狼嚎嘹亮凄长,经久不绝,听得人心里咚咚响。”
“胡屠户的眼睛就和那狼的一样。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暗潮汹涌,那股劲儿冲上来,比狼啸还具杀气。”
“只要看过她那双眼睛的人,看过期间烈火,便不会再相信她清冷无争的外表,那分明就是一匹无惧舔血的狼。”
三人静默良久,月移影动,一阵马蹄声将静谧打碎。
飒爽骏马双双踏月而来,一人独眼蒙尘,月华如罩。一人冷劲黑衣,面目无情,只道是死气外盈。
“破山——阿九——”
马儿前蹄凌空,二人矫健翻身下马,将马鼻“啸啸”甩在身后。
“甫泽,我和阿九带着卫队挨家挨户寻访,还翻了县衙报案的记录,都仔仔细细看过了。”
谢明乾上前一步:“如何?”
“禹城内失了踪迹、疑似死亡的,排除身形样貌等特征,共有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