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效应,一喷过药,贴上药贴,温和明就觉得一股凉意从僵硬火燎燎的背部肌肉沁入,缓解了些许莫名的燥意。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钟巧珩一直没有说话,在这没有暖气的冬日里更增添了一些氛围感。
温和明总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就听钟巧珩淡淡地说道:“如果没有被您赏识,我现在大概也可能又脏又蠢吧,如果在会所遇到您,以我的姿色,能够得到被温总您钓来玩玩的资格吗?”
平底惊雷一样,温和明立刻毛骨悚然地转过身来,心跳飙到了两百八,连大腿根伤上加伤直冲天灵的痛感都没顾得上,满脸惊恐:“你说的什么话,抽的什么疯?我又没扫射你,你对号入座干什么?”
钟巧珩退后一步,面容卸下日常的凌厉,全妆之下居然也能看出一种深思与沉静来:“没什么,只是突然意识到,在温总的眼里,其实我和苏凌,乃至其他许许多多的人大概都是一样的。
我在您这里没有得到苏凌这样的评价,大概是因为我足够幸运,没有苏凌那样顶级的美貌,没能入得了温总的眼引您龙心一动,有幸在您这儿成为了有价值的下属。”
温和明青筋直跳:“你是在为了苏凌而埋怨我质疑我?我是没把你当做信赖的工作伙伴还是没把你当做家人,你是在说我凉薄?”
他本来长相就凶,这会儿雷霆之怒,简直要伏尸千里一样。放在公司里别说普通员工,就连钟巧珩也是万万不敢继续触怒他的。
但这会儿钟巧珩居然全然扛了下来,直视着他淡淡地说道:“我们这些沾满铜臭味的商人,骨子里都流着凉薄的血,没有什么良心可言。”
她忽而笑了笑:“我只是说说实话,设想一下。您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也不是什么圣母。
您莫名起意非要和苏凌纠缠,您说他蓄意勾引您,您一定要把他弄到手再甩了他让他尝尝苦头我都会守口如瓶,随您喜好。”
那笑意渐渐地落下去,比如今的冬日透骨还要冷:“只是偶然会想到,如果我是他的处境,您是否也是这样看待我,您其实自己心里清楚吧,苏凌有没有蓄意勾引您。”
“我……”
温和明色厉内荏,被钟巧珩摇摇头制止了:“您识人千万,不至于分不清对方有没有心怀鬼胎——但凡他有一点心术不正,而您毫无动心,要么我们已经甩手不干了,要么明天《留行》的男一号就会换人。
您现在无非是在他这里折戟沉沙又丢了面子,恼羞成怒,嘴硬罢了。”
温和明嘴角牵了牵,一时间血气上涌,有种脸皮被扒下来的火辣之感:“所以呢,你想说什么?想逼我承认我错了,我口不择言,我该俯首帖耳地对他道歉,按照那些小学生和网上那些愚蠢的理想主义和道德主义者的标准,背诵什么道德价值观,当个可笑的好人吗?”
他的目光低沉沉的,十分迫人,钟巧珩叹了口气:“我只是对你有一定了解而已,温同学。十五岁的时候,你喜欢一个新款限量的机甲模型,但你正成绩下降,温总直接拒绝了替你定制的要求。
其实你如果一定想要,也是可以跳过温总自己去定制的,但你就是死活不肯。常少那会儿在你面前炫耀这个模型,被你在自习课上用二十多页解析报告把这个模型从设计原理到制作工艺的缺点批驳得淋漓尽致。”
温和明瞪着她磨了磨牙,看起来像是琢磨着怎么把这熟知他黑历史的货杀人灭口。
钟巧珩挑了挑眉,毫无畏惧,接着说了下去:“被你这么打击一番,常少面子全失,当天就把这个模型扔了。”
在温和明要吃人的目光下,钟巧珩无所畏惧地说道:“这个模型被你捡了回来,被他摔坏的地方你细心修复好了。要是说理想主义者愚蠢可笑,你其实把自己也给骂了吧。”
被人把中二时期的事拿出来处刑是什么感受,温和明觉得日后出席讲座的时候可以告诫一下大学生们合作时千万别找那种能把你裤子都扒干净的老熟人。
“你现在说十五岁的事想说明什么?我都三十了,早就变了。”
钟巧珩耸耸肩:“或许吧,不过模型坏了可以修补,你把模型批判得体无完肤它也听不到,但苏凌是个活生生的人。
如果你对他不在意,如果你对可笑的道德毫无要求,那么看到垃圾桶里的那张贺卡你为什么会这么愤怒?”
“我都说了那是因为他……”
“他故意在你面前立人设装清纯,引起你的注意,”钟巧珩直接拖着长音抢答,毫不手软地呵了一声,“这话你骗骗自己的嘴就算了。”
她将电脑拿过来开机,开了嗓口条愈发流利:“今天早上你说他让你想起了封煌,但那只是应激,你回来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苏凌和他完全不同吧。
封煌你嫌恶得如同瘟神,苏凌你千方百计地往人家身上贴。你连你自己的潜意识都骗不了,还想骗谁?”
她熟练地调出一段视频:“喏,这是我刚才下去拷的两段监控。一段是大门前的,苏凌带着贺卡进入后,这个男的拿出了相同模样的贺卡,找到一个女生让她交给前台,他在大厅的沙发大摇大摆地坐下。
另一段是前台带着贺卡上去,苏凌收下。仅仅三分钟后,苏凌就出门下楼,直奔这个男的,把他一路押到了排练室,我们进去的时候,苏凌应当已经教训过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