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搞明白自己家艺人怎么就成了对方不花钱的私教,但董安易看着那二十米外面壁似的背影,总觉得其中偷着一丝令人心酸的尴尬、自闭与倔强。
这会儿他才能偷偷问一句:“你刚才怎么回事?是演的吧。”
苏凌缓缓转过头来,眼睛半阖着,似乎有些困意,董安易瞬间就把疑问都抛到脑后去了:“是不是换地方气候不适应没睡好,离围读还有一会儿,你回去补觉,让他自己练……”
他一抬头,对上了一双纯然陌生满是戏谑的眼,支着下巴的动作带着种天真的意味,却令他恶意的笑容更显诡谲。
董安易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险些把自己坐成了骨裂,难以言状的惊恐与愤怒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令他如坠冰窟。
“居然……是真的?我竟然都没发现,不行,你把苏凌还回来!”
董安易全程近乎呓语,可最后一句却格外清晰,与此同时直接扑了过来,像是想要将这个不速之客撞出苏凌体外似的。
然后就被早就准备好的苏凌来了个急刹车,眼睁睁地看着苏凌从变态疯批瞬间变脸忍俊不禁,还带着点小得意:“逗你的,你还真信啊,当然是演的啊。”
董安易还心有余悸地愣怔着,苏凌这才发现他眼角居然红了,还有些湿润,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完了,这下玩大了。
“咳,这不是《留行》里有一场戏嘛,就解柯靠装神弄鬼诈人的,我提前演练一下。”
大起大落,肾上腺素飙升,董安易脑子都嗡嗡的,木然地在脑子里翻到了那一场戏。
解柯上有公司催命kpi,下有一堆帮派恩怨情仇随时能冒犯新时代法律,于是情绪相当稳定平静地疯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干起了神棍的活,凭借着上班与调停哪有不疯的真情实感的演技大胜而归,挖出了多年密辛的冰山一角。
董安易:“……”
他家艺人还真是好一个人戏合一请魂上身的戏疯子啊,但不代表他能把可怜的经纪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钟巧珩一进门,她们这位小少爷这仙风道骨盘膝而坐的面壁姿势就震了她一下。她打量了一下,觉得他要是能保持这种面瘫的高冷,别让身体里脱缰的哈士奇跑出来,那么接一接仙侠类仙风道骨的角色倒也不是没可能。
旋即她一抬眼,就看到了董安易将胳膊勒在苏凌脖子上试图谋杀自家艺人,凭借着她敏锐的洞察力,苏凌居然还有那么点心虚纵容的意思。
你们男生之间的友谊太过奇妙,我真的不大懂。
苏凌难得被人近身“蹂/躏”成这个模样,又讨扰又凌乱,禅意宁静被破坏后,倒是多了一分生动。
“我错了我错了,下一次不突发奇想吓你了,我知道你太在乎我了。”
董安易哼哼两下,还是有点心有余悸,左看右看一巴掌拍上了苏凌的肩膀:“你这没良心的混蛋还知道呢,天天对着别人一整个圣人模样,那点坏水全用在我身上了。”
苏凌眨了眨眼,都没说话董安易就自己败下阵来:“算了算了,我又不是第一天了解你。你最后和那混球说什么了?”
苏凌盈满笑意的眼微抬,明明笑意未变,却无端让人觉得一点寒凉:“我说如果申涵岳和邻居们知道了他上大学以来荤素不忌,开房滥/交,还搞出过人命,那么一定会很精彩。”
董安易嘶了一声:“这大学让他过得还真丰富,不过现在这个时代,礼崩乐坏,你这个曾经的养父就是一衣冠禽兽吧,会在意这个吗?”
苏凌笑了笑:“他当然可以不在意,不过在当地一辈子家风清正、高知儒雅的好名声,他总还是要在意的。”
刚才那两位离得远没看到,董安易却看得清清楚楚,苏凌说完这句话之后,申乾永那表情活像见了鬼。
他当时就十分惊奇,明明被苏凌吓唬的时候,这货那种濒死的恐惧就相当货真价实,可却居然能在这一瞬进阶,那种条件反射的见鬼就像是在长大的过程一寸寸将恐惧钉入脊髓似的,哪怕只是提起都能让他毛骨悚然。
董安易由衷地赞了句:“这老变态。”
苏凌未置一词,喝了口水,对着走过来的温和明说道:“还有一个小时,我们抓紧,温老师先看我打拍子做一遍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