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港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放在被单上的手布满淤青，指尖毫无血色，整个人完全融入白色被单里，瘦的连病号服都快套不住，裤管空空荡荡，被风一吹，轻轻摇晃起来。

“你家闹饥荒了？总不至于连饭都吃不起吧。”顾昀秋立在床前，毫不客气地责备他，“都那么大个人了，你想通过这种方式换回什么呢？如果我今晚没有回家，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医生说你现在中度贫血，再发展下去离输血也不远了。”

许港病恹恹地窝在被子里，猫叫似地开口：“我不是故意的，安眠药后劲儿太大了，我一睁开眼就想吐，肚子里什么都没有，还是会直犯恶心，我真不是故意虐待自己。”

“安眠药？”顾昀秋走到许港面前，拉了把椅子坐下，他疑惑地看着许港，“什么时候开始服用的？”

“就这个月。”许港每说一句话就要耗费全身的力气，他歪了歪脑袋，定定望着顾昀秋，说不了话，就让眼神表情达意吧。

“……”顾昀秋无奈至极。

“先别说话了，好好休息吧。”顾昀秋最终在那样挫败的眼神下败下阵来，他拿起桌上的水杯，倒了杯热水出来晾凉。

许港说不出话，静静呼吸着。他擅长交际，很少会让场子冷下来，但偶尔也会有没话说的时刻。

就比如现在，顾昀秋没有没话找话，静静陪他等热水凉下来。

凉的差不多了，顾昀秋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接着把许港扶起来，慢慢往他嘴里送水。

许港配合地吞咽，房间里一时只剩下咕嘟咕嘟的声音。

肚子不配合地叫了一声，许港在顾昀秋怀里抬起头，声音经过滋润之后变得有些怯生生，“我想吃苹果。”

“苹果？”医生说要注意清淡饮食，好像没说不可以吃水果。

许港点点头，瘦了一圈的脸上，眼睛更加突显，在夜灯下泛出黑宝石般的幽光，美的触目惊心。

顾昀秋把许港塞回被窝，轻声道：“我现在去买。”

“快去、快回。”许港精神恢复得很快，此时露出了野兽般狡黠的眼神。

顾昀秋纳闷地走出病房，小狼不是吃肉的吗，怎么改吃素了。

挑了几个红苹果和其他几样水果，顾昀秋拎着一袋水果回来。

简单水洗完苹果，他坐到床头边，给许港削起来。

“顾昀秋，你喜欢吃苹果吗？”许港手上换了瓶药水，手背上的静脉根根分明，在月光下宛如艺术品，每一个筋脉骨骼的分布都是造物主精心雕刻的结果。

“一般。”顾昀秋专心手上的工作，修长的手指握着苹果，另一只手按住刀背，在上面精心雕琢着。

“我挺喜欢的。”闻到空气里弥漫开的清香，许港看着顾昀秋，咽了咽口水。

“多吃水果对身体好。”顾昀秋维持一个姿势有些累了，换了个方向，侧脸线条因为认真而绷得紧紧的，他看了眼敞开的袋子，补充道：“我还买了荔枝、蓝莓、水蜜桃、葡萄……”

葡萄？

许港眼神一下子亮了，眼前不可遏制地浮现顾昀秋那天晚上含着葡萄，性/感、浪/荡、放/纵的模样。

顾昀秋也想到一块儿了，他止住话头，用刀在苹果果肉上划出小块，拿刀尖叉下一块，递到许港嘴边，“快吃，待会儿就氧化了。”

“……”

许港直勾勾盯着顾昀秋的脸，看也没看锐利的刀刃，张嘴将苹果含在嘴里，嚼碎了才评价道：“嗯，很甜，很好吃。”

明明没有任何露骨的暗示，顾昀秋只觉喉间一紧，算起来他已经快一个月没和人做/了，面对许港有意无意的撩拨，起了反应才是正常男人的表现。

“顾昀秋，我们是哪里出了问题？我是不会爱人，这点我承认，你教教我呗。”许港咽下嘴里的东西，停下所有动作，期待顾昀秋的回答，满眼都是求知若渴。

身体里的欲念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许港总能在关键时刻大煞风景。

“别想七想八，你现在需要静养。”

“不要岔开话题，你每次都在敷衍我，给个痛快话行不行。”

顾昀秋总是习惯性逃避问题，这次许港不想再被糊弄，比起残忍的誓言，他更想知道顾昀秋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是因为往事，他会付出一切代价把顾昀秋追回。

如果……只是因为顾昀秋不爱了，那他会让顾昀秋重新再爱上他。

不管是哪个结果，他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听到顾昀秋的心里话。

“我们之间不可能了。”

“为什么不可能？你总要给我个理由吧。”

“许港，这些年你怎么对我的，你心里有数，我不想再去翻旧账，也懒得去计较谁欠谁的多，反正我爱就爱了，也不是玩不起的人。但是现在我们分手了，我不会再回头，你知道我从来不会和前任复合的，这就是你要的理由。”

许港不可思议地皱起眉，“这算什么狗屁理由啊？就因为不会和前任复合，你就要把我全盘否定是吗？就因为我曾经在你感情史上留下过污点，你要彻底抛弃我？你怎么这么幼稚啊，我真不明白了，怎么会有人守着这么好笑的借口，甩掉优质前任的啊。”

“我没指望你能认同。”

苹果皮在手里猛地削断，果肉切面已经开始氧化，褐色的表面宛如伤口，血淋淋地剖析开受过的伤害。

“你还吃吗？”顾昀秋晃了晃苹果，表情没有任何波动。

“我不知道你以前受过什么情伤，你不能把前任带来的痛苦强加在我身上，让我承担他犯下的恶果，这对我不公平！”

“不公平？那你告诉我什么是公平，你和谢乔在一起就是公平吗？你和余珈宁订婚，全球旅游是公平？还是你把我关在家里，不允许我和任何人接触，害得我差点错过公司开业典礼是公平？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论公平？”

许港垂下眼，表情淡的快看不清：“对不起，我没办法了，如果不能把你留在我身边，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你和魏言适在一起了吗？他入职你们公司了吧，那岂不是近水楼台，更方便你们在一起。”

“我和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顾昀秋丢掉苹果，他的感情生活还轮不到许港指手画脚，“我和你在一起多久了？从你创建港蕴起，到现在得有六七年了，这六七年里我只和你在一起过，而你呢，你做了多少对不起我的事情，你数的清吗？别来插手我和魏言适的感情，你没资格管我。”

许港瞬间哑火了，他委屈地缩回被窝，不死心地问：“那我还有没有可能？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从头来过吧，这一次我真的是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