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热还需要些时间,许港不想浪费等待的间隙,又去客厅把退烧药揣进兜里。
一切准备到位,许港心情愉悦地回到卧室,把托盘放到桌上,再看向床铺,原先安静睡着的人没有踪影。
去上厕所了吗?
“需要帮忙吗?”许港在厕所门口大声说道,想到顾昀秋害羞的表情,没忍住笑了起来。
等了半天没听到回应,许港察觉出不对劲,不应该这么安静啊。他大步流星走进浴室,里面空空如也。
许港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他匆忙跑到客厅,一边喊着顾昀秋的名字,一边在各个房间里搜索,果然没找到任何踪迹。
跑了……顾昀秋跑了。
在他眼皮子底下,顾昀秋跑了。
许港气得踹倒脚边的矮柜,装饰品稀里哗啦碎了满地。太阳穴突突地跳个没停,被气到发笑,阴测测的笑声回荡在每个角落,如同恶魔咒语,毫不留情地把夜间潜行之人吞没殆尽。
“喂老赵啊,还记得上次我和你说的那个学生吧,不要给他延毕了,直接让他退学吧。”
对面不可置信地重新问了一遍:“您确定要让他退学吗?这个可能有点不好办啊。”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要让他,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许港踩在废墟上,面无表情拨弄着手机,很快屏幕上出现一个跳动的光点,光点不断闪烁,仿佛在呼吸,和现在的位置背道而驰。
有点意思,他倒是希望顾昀秋跑得再快再远些,别让游戏这么容易结束,别让他这么快就尽兴。
掐着时针过了不到半个小时,手机准时响起。
许港玩味地掐灭烟,把玩着打火机,慵懒按下接听。
“你做了什么?!”顾昀秋怒吼出声,他的声音本就刺耳,说出的话更是不客气,“你到底想怎么样?魏言适没招惹你吧,你处处针对一个在校学生有意思吗?”
“有没有意思我都挺乐此不疲的。”许港抬脚搁在茶几上,冷冷笑着:“既然怕得罪我,又何必逃跑啊,我说过的,无论你跑到哪里,我都没打算放过你。拿捏一个人真挺好玩的,尤其是看着他束手无策,着急跳脚的模样,更有意思了。”
顾昀秋狠狠掐上右脚,一阵剧痛袭来,才抵住想落泪的冲动。他深吸口气,妥协地开口:“你把劝退魏言适的通知收回,我现在就回来。”
“晚了。”不紧不慢地打断顾昀秋,许港看着一地狼藉,毫不留情驳斥道:“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想走就走想回就回。魏言适的事情只是我给你的一个警告,再把我惹毛了,就不仅仅是退学这么简单,对付你就跟对付蝼蚁一样。”
脑海里不可遏制地浮现顾昀秋维护魏言适的画面,许港沉默了片刻,继续自顾自说着:“顾昀秋,你有没有想过,魏言适二十出头,我不是也才二十多岁,你凭什么对他那么宽容?和我在一起从来没有好脸色,我不配吗?”
“别说这些了,我现在就回来。”
听筒传来嘟嘟声,胃像是突然接收到感官刺激,剧烈地扭绞在一起,无规律地收缩、阵痛,冷汗大颗大颗往外冒,许港从沙发跌落,痛苦地捂住腹部,把自己折叠起来,好抵御不知何时停止的痛苦。
顾昀秋昏睡了一天,他就在床边陪了一天。
直到夜幕低垂,顾昀秋的脸变得模糊不清,他才想起来要做饭,煮好之后也忘了吃饭。
饿得久了,胃对饥饿感不再敏感。
顾昀秋上次说他瘦了一大圈,好像是有点,皮带上最后的孔扎出来的裤子都松松垮垮。
“如果还对顾昀秋有感觉,就赶紧和他复婚,别等人跑了再追悔莫及。”
汗水流进眼睛里,一瞬间视力都被剥夺,脑子里莫名其妙跳出朋友的劝告,该死……姜斯瑞这乌鸦嘴还真是一语成谶,他好像真的不想离开顾昀秋,不想看到他的身边站着其他人。
所以才会听说顾昀秋和人同居的消息,一下子就疯了,他甚至怀疑过是耳朵罢工听错了,都不想相信这个事实。
他输了,输的一败涂地,也许感情里率先心动的,注定就是输家。
满盘皆输。
许港强撑着喝下热水,又坐着缓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他上辈子得多十恶不赦,上天才会派顾昀秋来到身边,眼睁睁看着自己沉沦,自甘堕落,最后不得不忍痛割爱。
有时候也不想认命,承认这就是结局。
更何况顾昀秋也是沦陷过的吧,不然怎么愿意和他结婚,又被折辱将近三年。
三年,人生中有几个三年呢。
剧痛渐渐消失,许港跌坐在沙发里,头发凌乱,眼圈潮湿。
三年以来,这是第一次动摇。有那么一刹那,他想过放下仇恨,和顾昀秋纠缠一辈子也不错。
谁欠谁得多,谁又独善其身,早就分不清了。
彼此的人生都沾染上对方的颜色,再也没办法洗刷干净。许港原以为时过境迁,不属于自己的颜色会渐渐褪去,事与愿违,顾昀秋留下的颜色早就风干凝结,再也没办法剥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