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环视四周,没有侍者经过,更不可能有医疗箱,赶忙扯下领带,缠绕在顾昀秋在冒血伤口上端,打了个活结,搀扶他快速往门口走去。
魏言适在门口早已等候多时,看到许港搂着顾昀秋,他下意识冲上去,一拳揍到许港身上,厉声道:“你放开他!”
许港毫无防备,松开揽住顾昀秋的手,趔趄了好几步才站稳,他气得破口大骂,全然不顾形象:“你他妈有病吧,别在这里发疯,我现在没空搭理你。”
他急忙回到顾昀秋身旁,小心翼翼揽住他的肩膀,温声道:“咱们走吧。”
“别碰我。”顾昀秋脸上沁出大片虚汗,被风一吹,刺得脸颊生疼,他没有任何迟疑地走向魏言适,朝他求救,虚弱地捂住手:“快带我去医院。”
魏言适也不再管许港,搀扶着顾昀秋快步离去,生怕慢一点会被缠上。
许港气得一脚踹倒门口立着的石雕,没再追过去,既然顾昀秋都这么不待见他了,何必再去自取其辱。
反正受伤痛的又不是自己,许港赌气离开,今晚就不该来参与这个见鬼的宴会,他还有更为重要的事要去做。
许观叫嚣着父亲死亡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难道真相并不是当年他们调查的那样?
许港摸出手机,调开后台输入好几道密码打开一个虚拟聊天信箱,往聊天框输入“加大调查力度”这几个字,才松了口气。
这几年他从未放弃调查父亲失事真相,他已经动用自己所有人脉,尽管收效甚微。就在他们苦于没有进展,一筹莫展之际,许观自己送上门来,他心里一直有种隐隐的期待,真相……呼之欲出。
……
“这几天饮食清淡点,不用刻意忌口,也不要吃太多补品,好好修养就好,半个月后过来拆线。”
医生把装着瓷片的铁托盘递过来,“取出的瓷片全部都在这里,幸好都是些小碎片,所以伤口并不深,也没有伤到大血管和筋骨。”
顾昀秋看了看掌心缝制的细密黑线,轻轻笑起来:“多亏你把伤口缝的这么好,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应该不会留疤吧。”
“只要恢复期没有二次创伤,再等拆线之后配合祛疤膏使用,是不会留下伤痕的。”医生撕下药单,“拿着这个单子先去大厅缴费,之后再去取药。”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就好。”魏言适按住顾昀秋,拿过单子快速跑了出去。
折腾到大半夜才回家,顾昀秋索性把明天的商务洽谈给推了,好巧不巧伤的是右手,实在耽误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麻药的劲还没过,简单洗漱完之后,顾昀秋很快就昏昏沉沉睡去,连房子里潜入不速之客也未曾知觉。
许港沉默地站在顾昀秋床前,抓起他的右手在月光下细细检查,看着贯穿掌心的黑线,心里狠狠一抽。
“你恨我吗?”许港坐到床边,抚摸着顾昀秋的掌纹,喃喃自语:“还有27天我就要订婚了,和一个自己并不爱的女人共度终生。我们都见过太多身不由己的豪门联姻,我曾信誓旦旦地发誓,这辈子一定不会和不爱的人互相磋磨,我就这一生啊,为什么要委屈自己求全?用自己来换取利益,我许港还没这么廉价。”
忽略胸口传来的异动,许港轻轻笑起来,似乎在自嘲:“我也以为我不会,因为我早在十七岁就遇到了想共度一生的人,那个时候你和魏言适在一起,你不知道我的龌龊心意,我也只敢小心翼翼地俯视你。高三那会儿,有一段时间压力大,天天失眠,就像现在这样,整宿整宿睡不着,我就干脆跑你们家楼下,偷偷观察你们动向,看到你在客厅走来走去,魏言适也走来走去,哦对,我还看到你们两个在窗边接吻,你压制着他,难舍难分的。我那个时候就琢磨,原来你是上面的那个,那我可以安慰自己,没关系,反正你的那个地方是我的,只能属于我。”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许港起身从抽屉暗层取出首饰盒,单膝跪在床前,仿若预演过的求婚姿势,取出戒指套在顾昀秋手指上,赞叹道:“果然还是你戴的更好看,当初设计对戒时,我就不断幻想你戴上它时的模样。”
许港抓起他的手不断变幻方向,无论是哪个角度,都完美得挑不出任何差错来。“太美了,比我想象的还要漂亮,我也有一枚。”
没去取戒指盒里另一枚戒指,许港从西裤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戒口比顾昀秋的要大些,不同于许港设计风格的简洁大方,这枚戒指极尽华丽,尺寸夸张的宝石略显艳丽,许港将它轻轻套进无名指,和顾昀秋的手叠在一起,两枚戒指交叠,许港仔细看了很久,直到膝盖生疼,他才摇摇晃晃站起来,把戒指放回原位。
摘下顾昀秋的戒指时,心里有个声音在劝阻他停下,为什么要取下来,和顾昀秋保持某种奇异关系不是坏事。他差点被蛊惑,天快亮了,他再也找不到理由留下。
顾昀秋不可能再答应他任何无礼要求,更不可能委曲求全在自己身边。
而他迷恋的恰恰好是这份傲气。
“天快亮了。”
许港定定看着地顾昀秋恬静睡脸,熹微晨光洒进来,寸寸移动,直到覆盖在许港身上,他僵硬地替顾昀秋盖好被子,再寸寸直起身,在阳光下告别,“我走了,你就别来我订婚宴了,反正就算你混进来我也只会安排你和小孩坐一起,你别想通过我的人脉认识任何人。”
后背传来阵阵疼痛,晚上被魏言适推搡的地方应该肿起来了。
“魏言适还真是下了死手啊…”
许港动了动手臂,牵扯到伤口,疼的他龇牙咧嘴,复又笑起来,声音哽咽:“就算是魏言适也不行,你不能和任何人在一起。不过我好像也没什么资格要求你为我守寡,呸,老子又没死。算了,如果你要和别人在一起,可得藏严实了,别被我知道,我也不想管你那些破事,反正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别被别人占了便宜去,也别去占别人便宜。”
窗外传来清脆鸟鸣,城市发出苏醒后的喧嚣。
顾昀秋明显在逐步摆脱深度睡眠,随时都会醒来。
“早安。”许港在门口无声问候顾昀秋,就像从前无数次,在晨光里睁开眼看到彼此,脱口而出的情人呓语一样。
许港留恋地环视完熟悉的卧室,仿若大梦初醒,眼前一阵阵的眩晕感让他没办法再自欺欺人,说完之后他直接转身离开。
顾昀秋,从知道往事起的那一刻,我便失去了幸福的权利。我没那么大度,不会祝你幸福,最好也不要走出来,我诅咒你今后的每一个伴侣,都摆脱不了有我的影子。
就算你幸福,也要想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