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早上替顾昀秋接到那通来自疗养院的电话时,他内心立马有了主意,这是个契机,从此他要让顾昀秋离不开自己。
哪怕只是为了偿还救母亲命的恩情,他也要让顾昀秋没办法主动抽离。
就这样互相折磨没什么不好的,许港认清自己的内心,贪心又残忍地想。
顾昀秋和一伙人围着拖车出来了,顾母躺在病床上,麻醉已经醒了,她睁着浑浊的眼,看向人群外的许港。
四目相对的瞬间,许港感觉自己的心被刺挠了一下,他更加确信上午自己的举动正确无比。
安置好了母亲,顾昀秋才感受到胃里传来的虚空,他在病房外消毒完全身才朝许港走去,抱歉地开口:“真是辛苦你了,我不知道你还在外面等,不让会快点出来的。”
“没事的,”许港不觉消毒水的味道刺鼻,他温柔一笑,不嫌弃地想拉住顾昀秋,却被躲开了,也不气恼,笑着说:“我们去吃饭吧,今天都没来得及吃东西,我带你去吃点好的补补身体。今晚守夜的护工我已经安排好了,你晚上要待在医院还是回家都可以。”
顾昀秋感激地望向许港,他刻意拉开了和许港的距离,不自在地盯着医院雪白的地板,声音渐渐变得哽咽:“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今天要怎么办才好了。”
“说吧,你想吃什么?今天大年初一哎,我叫营养师到家里炖点补汤吧,街上肯定没有店开门。”
许港揽住顾昀秋的肩膀,在上面轻轻捏了捏,还在喋喋不休地安排:“上次朋友推荐的家政我试了几次觉得还不错,晚上叫她过来,帮我们收拾一些陪床需要的日用品,再准备你母亲需要的换洗衣物。”
顾昀秋的眼眶从头到尾都是红的,许港甚至不敢多看,他假装没注意到,轻轻偏过了头。
或许是饿了一天,顾昀秋变得很脆弱,也可能是他有了可以凭仗的依靠,可以不用再故作坚强,被人保护的体验感很奇妙,如梦似幻地好像在做梦。
简单吃完饭,顾昀秋收拾出来一个手提包,马不停蹄地又要赶往医院。
“我先去医院了,明天看看情况再回来。谢谢你今天帮我那么多,麻烦你把账单发过来,还是算得清楚比较好。”
许港不耐烦地打断顾昀秋,没好气地说:“你现在要和我算清楚了?你以为我许港是可以被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那种人?真要算,过去的十几年你凭什么不算?我们之间根本不可能算清楚,现在要和我明算账了,顾昀秋你怎么那么喜欢得了便宜卖乖啊?白天要晕倒的时候怎么不和我算清楚?”
顾昀秋垂下眼,没在看向许港,压低嗓音开口:“我知道了……有什么事情等我回来再说吧,我先走了。”
说完默不作声地离开了,这一次许港没去阻拦,看着顾昀秋落败的背影,心脏泛起一阵一阵的刺痛,没来由的疼痛让许港不知所措在原地。
他……明明只是不希望和顾昀秋分的那么清楚,不想他背上欠自己的人情而已,说出的话却失了控制。明明不是那个意思,倒让顾昀秋又被伤害了一次。
为什么总是词不达意。
……
医院里没有任何过节氛围,清冷的走廊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坐在长椅守候,偶尔会有护士走过。
顾昀秋把带来的洗漱用品交给了护工,因为ICU里不能陪护,他担心会有突发情况,只能在外面等候,时不时隔着玻璃窗探视病房里的母亲。
如果恢复情况很好,大概率明天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了。
电梯门打开,周逸锦出现在转角,拎着满手补品,大步向顾昀秋走来。
顾昀秋走上前迎接,脸上终于浮现色彩,他弯唇笑了笑,“你真过来啊。还带那么多东西,你真没必要大晚上多跑这趟的,我这儿什么都有。”
“没事,东西又不重,都是我对伯母的心意。”周逸锦把东西放到旁边,上下环视顾昀秋一圈,惊讶道:“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昨天没休息好吗?”
顾昀秋摇摇头,“可能是没怎么吃东西吧,白天在手术室外等了好几个小时,低血糖犯了。”
“你也太不爱惜自己了,要不要带你出去吃点夜宵?”周逸锦了解顾昀秋,他有点小洁癖,对消毒水味十分厌恶,在医院吃不下任何东西。
“不用,我想在这里陪着她。”因为自己白天的疏忽,要是他早上去疗养院看望杨雅筠,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她也不会躺在病房里经历无妄之灾。
看出顾昀秋的自责,周逸锦心疼地握住他发凉的手,缓缓地说:“根本不是你的错,这种突发事情毕竟谁也不能预料,别太自责。”
顾昀秋勉强笑了笑,不着痕迹地抽出手,“也许吧。言适那边有消息了吗?”
最近的糟心事一桩接着一桩,他自己都快自顾不暇,不忘挂念魏言适的安危。
周逸锦:“你昨天和我说完之后我就派人去追踪了,目前还没什么消息。”
“没事,没消息反而是最好的消息,说明对方没有任何动作,也许是察觉到了不对劲,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周逸锦深以为然,侧身去带来的礼袋里掏了片刻,摸出两瓶咖啡,塞在顾昀秋手里,笑道:“今晚估计又不能睡了,来瓶咖啡提提神。”
“好久没喝这种瓶装咖啡。”顾昀秋灌了一大口,苦味弥漫在整个口腔,整个人清醒了不少,他查看着配料表,笑道:“味道没变。”
“好苦,”周逸锦咂舌,“我记得大学那会儿你参加各种比赛,每次都是一箱一箱的往宿舍搬咖啡,现在熬不动了吧。”
“这是什么话?”顾昀秋表情柔和不少,“我们现在不是刚好的年纪吗。说实话比起二十多岁时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气盛,我更喜欢现在。”
“为什么?”周逸锦侧过头认真的看着顾昀秋,没错过他眼里的神采。
“现在事业有成,而且我清晰地知道想要什么。三十多岁才是男人最美好的时刻。”
“同意。”
周逸锦这才注意到顾昀秋的穿着,不似平日在公司时那么整齐,脱下西装的束缚,身上的休闲装让他看起来很是年轻,就像他在大学里第一眼见到的那样,一点都没变。
“我觉得你一点都没有变。”居然把自己的心里话脱口而出,周逸锦很认真的开口。
顾昀秋才不信他的恭维,“你明天什么安排?要带二老去哪儿晃晃。”
“他们报了个周边游,明天下午就出发了,根本不需要我安排。”
顾昀秋说:“真好,等我退休了以后也满世界去旅游。”
“现在也可以啊,我们合作的地产开发项目二期工程就在三亚,到时候实地考察就当工费旅游了。”
“真有你的。”顾昀秋眯起眼,仿若被海风轻抚,耳边围绕海水拍打岸边的喧哗。
一夜未睡,和周逸锦把这些年缺失的聊天一下子都还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