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没有敲人便走了进来。
百里不知道为什么害怕,但身体就是在发抖,不敢探出身体。
在漆黑的被子,他听到那些人已经靠近了。
果不其然,身下的床板往下轻轻一陷,一个女人的声音传入耳中:“百里,我是天医阁阁主李碧竹啊,前不久你高烧不退,我是来给你治病的。”
天医阁阁主李碧竹?
百里知道她。
他小心翼翼地从被子里探出头去,果然见李碧竹的一身青衣,可看去她的脸,却苍老了十几岁,看样子已经四五十岁,有了几根白发。
十八岁的百里记得,李碧竹也才二十有八,年轻的很,怎么一眨眼就苍老?
百里奇道:“你怎么一夜之间就变老了?”
李碧竹微微蹙眉,很快又舒展了眉头,说:“来,我给你把把脉。”
百里乖乖听话,伸出手腕。
半晌,李碧竹移开手,百里也顺势收回手腕。
李碧竹起身吩咐下人几句话,那下人就离开了。
他们具体说了什么,百里没听清。
估摸半炷香的时间,那下人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进来了。
看见药碗,百里眼中露出惊慌之色,“我!我不要,不要喝!你们把药拿走!”
他顿时也觉得奇怪,大男人怕什么喝药,他自来不怕苦药,怎么如今这也怕,那也怕。
李碧竹温柔的说:“你的高烧刚刚退去,这是退烧药,最后一碗了,再巩固巩固就好。”
百里十分抗拒:“不要喝!你们又要骗我喝那种让人没有气力的药!”
他躲在被子里,紧紧地抓着被子。
紧跟着,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李阁主,你们先出去吧,我来跟他谈谈。”
被褥外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随着关门声,房里安静了下来。
那个男人道:“百里师叔,我是上儿啊。”
“上儿?”百里记得顾勉上是师叔师姐的孩子,也才六岁大点,怎么是一股成熟男人的声音呢。
顾勉上继续问道:“师叔,你现在多大了?”
百里回到:“十八岁。再过几个月就要参加猎魂了。”
顾勉上道:“我都二十有九了师叔。你呀,是前不久发高烧,又吵着不肯看病,把脑子烧糊涂了。”
百里不信:“你骗我,你不是上儿。”
顾勉上继续用很温柔的语气说道:“我五岁的时候想喝鸡汤,师叔就带着我上山砍松树,扒了外面的树皮,拿匕首把树皮与树干中间那层甜甜的薄膜刮下来,捧回家堡雪松鸡汤。”
“一开始娘亲还觉得这不能吃呢,结果还是被我们馋的尝了一口,这不,以后我们桌上就多了一道雪松鸡汤。”
百里记得那件事,“我也是从望夕那知道的。那天我们两个手上弄得都是松脂,黏黏的,洗不掉,你一生气就……”
顾勉上不动声色的附和,两人异口同声说道:“把手插进烧锅灰里,说这样就不粘手了。”
闻言,百里双眼大亮,一下子从被褥里探出来脑袋。
看去顾勉上,的确与六岁时改变不大,只是更英俊成熟。
无论多少岁,他们修炼者的容貌很容易保持年轻。
顾勉上把药端到百里跟前,“师叔,喝药,听话。”
他像哄小孩一样,可不知谁才是小孩。
“师叔不害怕喝药。”百里解释一遍,拿过药碗,屏息闭气,一口喝了。
喝完,他的身体被苦的微微抖了几下。
“很乖。”顾勉上拿过空药碗,依然像夸孩子一样夸着百里。
这很不舒服。
可能感觉到,在这座宅邸中,他只对顾勉上有好感,毕竟他是师叔师姐的孩子,这一家都是很好跟温柔的人。
他鼓起勇气问道:“勉上,为什么我明明才十八,可一觉醒来你们都已经长大了?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变得和以前不一样?”
顾勉上默了默。
这时,又有一个人直接推开了门,径直走了进来。
是顾从礼。
百里记得他是只会跟在自己身后,什么也比不上自己的师兄。
可这里的顾从礼黑丝已成一头白发,长身玉立,容貌年轻,气质清雅,一身白衣不染红尘,白玉莲花冠,发带垂缨坠玉珠,是仿佛谪仙般的人。
他像盯着猎物一般默默盯着百里,向他们走近。
百里一直看不上他,可现在却莫名害怕,不敢动弹,像被吓傻了原地呆愣的小动物。
他低声嚅嗫地说:“勉上,你,你让他走开……让他走开好不好?他好可怕……”
顾勉上看他嘴唇在动,可声音太小听不见,是凑近了才听见他的话。
他对顾从礼道:“叔叔,就站在那里不要过来了。”
顾从礼停下脚步,对百里问道:“你又在搞什么鬼?”
百里吓得不轻,身体不住颤抖起来,虽然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怕一只“跟屁虫”。
顾勉上看在眼里,起身安慰他:“这里是你们的家。”
“叔叔也不是坏人,他现在不会伤害你了。”
随后,他转身和顾从礼一起离开了。
两人在房前商量着。
他们的声音时不时跟随风传入百里耳朵里,可听不清在说什么。
他打量着这间屋子,铺满地毯的地面,打磨圆润的桌椅边角,没有任何刀具的厨房……他本能的排斥这个地方,感到反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