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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陈溪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丧皮搭脑的,秦律师看了她一眼,道:“这对她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过好以后的日子总比纠结于过去的痛苦重要。送当事人坐牢对她有什么好处?她妈摆明了是不管她的,亲爹从来就没在她的人生里出现过,一定要告到底先不说她大概率赢不了,即使是赢了,她以后的生活谁来管,高一辍学进工厂打螺丝吗?人生是要算总账的,适当的妥协是为了活的更好。”
陈溪耷拉着眉眼,“我知道秦律师尽力了,这对现在的她是最好的选择。我就是心里觉得憋屈,那姑娘要怎么咽下这口气呢!”
秦律师哼道:“憋屈!谁不憋屈?你看看世界上各国的那些一哥们,他们受没受过憋屈?古代封建王朝那些皇帝过的憋不憋屈?完全不憋屈随心所欲的那都是昏君,最后还得憋屈的去死。即使是一国首领照样也有让他憋屈的人和事,蝼蚁一样的普通人凭什么不能受委屈了?众生皆苦,只有傻子、疯子最自在,他们谁都不用忍,想哭就哭、想闹就闹,杀人都不用偿命,但是他们没有未来、没有希望,人活的不就是那点儿希望吗。人能承受越大的挫折,能忍常人所不能忍,才有机会能成就越大的事业。这姑娘要是能熬过了这一关,以后无坚不摧,我功德无量我跟你说!”
陈溪无语,合着你成好人了,“你咋不给自己封个神呢,直接立地飞升呗!”
秦律师一噎,“没大没小!我这么努力周旋还不是为了律所挣钱,你以为合伙人是那么好当的呀,每年都是有目标任务的,你以为你的实习工资是从哪来的,谁终日辛苦奔波还不是为了那几两碎银!”
提到工资,陈溪立马端正态度,“秦律师英明神武、智计百出、劳苦功高,我跟着您真是受益良多,大佬以后多带我呀。”是呀,谁出来工作还不是为了几两碎银,我下个月的饭钱还没着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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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陈溪做了个梦,梦里一个脸色苍白脆弱的小姑娘,她的眼神好像惊弓之鸟,脆弱的像是个一触即碎的泡沫般随时可能消散无形于这世间,一点波澜都掀不起来。梦里的世界突然扭曲成了一个按照既定程序精密运行的绞肉机,冷漠无情的挥舞着片片镰刀。无数个小姑娘一样的人赤手空拳的在刀锋的夹缝里挣扎闪躲、努力求生,一不小心就被绞杀殆尽,一点痕迹都留不下来。而这个绞肉机里,还有些人是穿着盔甲的、有些是构建了铜墙铁壁的、有些紧附在刀片上成为了绞肉机的一部分、有些坐在安全仓里制定着绞肉机的运行规则……
陈溪醒来时仍感觉到一股发自心底的寒意,自己跟这姑娘又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呢?我又有什么可依仗的呢?如果遇到这类事情的人是我,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去反抗呢?还不是一样的任人摆布,我赤手空拳能有什么还手之力?
顿悟只在一瞬间,原来阶层代表的不只是虚荣的面子,它划分的是你所能拥有的生存空间、所能分配到的资源利益……是手无寸铁的直面利刃,还是铠甲在身、钢刃在手,亦或是铜墙铁壁、无坚不摧,再或是超脱世外、执棋定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