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轿车在朦胧的夜色中靠向路边,刹车。
“宛栀。”
宛栀看向窗外,很刻意。
但没用。
“我、我就是吧,就是那个......”
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开口,怎么解释都太奇怪了。
“宛栀。”李呈又叫了一遍宛栀的名字,很郑重。
他说,“你不用想方设法要解释什么。”
李呈的声音沉下来,视线落在她握紧的双手上,“你现在好点了吗?”
“嗯,好多了。”宛栀重重的点了点头,觉得眼眶有些发酸发胀,“李呈,谢谢。”
李呈察觉到宛栀声音里的哽咽,没有说话,眼睛看着正前方,身体侧过去默默敞开了外套。
宛栀破涕为笑,轻推了下李呈。
车灯没有开,路灯倾泻了一角温柔在宛栀身上,带着朦胧的光影,就像是小时候广场上放的老电影,主角是那么的不切实际又真实在就在眼前。
他忽地伸手揉捏了下宛栀的耳垂,软的,热的,像是软糖。
宛栀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应该要躲的,但她没有,一双大眼睛睁的圆圆的,飞快地看了眼李呈,又看向窗外。
李呈不紧不慢的收回手,丝毫不准备为自己的唐突做任何解释。
他也看向另一侧的窗外,摩挲着手指,滚了滚喉结,莫名有点口干舌燥。
宛栀又一瞬分辨不出现在是什么情况了,气氛很奇怪,不是很尴尬,但是燥热的感觉渐渐爬上脸庞,她有些出汗。
车窗外,高大的白杨树刺破长空,光秃秃的枝桠被路灯的光影打成一圈一圈的金色,像是把万呈祥柜台里的那枚素圈嵌在了上面。
无数的回忆在脑海里如浪涛般涌现,宛栀深深的呼了口气,心里像是闷了一场大雨。
“我妈妈很喜欢买金子。”宛栀说。
她声音很轻,像是对李呈说的,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宛栀已经很久没有跟别人谈起妈妈了,这个称谓遥远又陌生,说出来有些发涩。
“她喜欢繁复华丽的款式,时不时的就会去加工一下,换成最新的。”
“那个素圈、”宛栀哽咽了下。
李呈伸出手裹住她的手。
“那个素圈是我十八岁的时候,妈妈融了最喜欢的一个项链,分出来的,她说小孩子压不住华丽的造型,这样的素圈最合适了,连粗细都是妈妈仔细选的。”
“但我还是没能留住那个素圈,我没有办法......”
泪水从宛栀眼角滑落,她猛然意识到,心里的那场雨早在多年前就已经下过了。
“我是妈妈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遗物了。”
宛栀的一颗心脏泥泞、潮湿,这么多年就像是花园里的土,翻一翻,就能看到底下埋着腐烂的根须。
她也想好好开花,可总感觉无处着力。
攥着她的那只大手紧了又紧,陪着她一起陷入沉默。
·
宛栀做了一夜的梦。
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很普通的一个早晨,还有十分钟到六点,她慌慌张张的洗漱、穿好校服,随手在桌子上抓了一个包子咬在嘴里,冲出门。
离开家门的那一刻,她停住了。
踉跄的回到家里,厨房里忙碌的那道背影闻声转过身来。
妈妈笑得很温柔,“不着急上学啦?等妈妈再给你装两个鸡蛋。”
泪水一下子夺眶而出,宛栀哭喊着从梦中惊醒。
被人一把拥进怀里。
“不哭不哭。”贺锦晴抱得很紧,宛栀几乎喘不过气来,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看着怀里的人呆愣愣的,贺锦晴又开始絮叨,“李呈说你状态不对,喊我过来陪陪你。”
她语气故意很夸张,“可以啊小宛同学,分分钟拿下男神啊这是。”
梦里的情绪过的很快,宛栀甚至都有些记不清梦到了什么,只是依稀记得是高三的某一个很普通的早晨。
那时候自以为很普通的早晨。
宛栀小小的推了下晴晴,她直接仰躺在床上,捂着胸口,哎呦哎呦的。
“哼,叫你乱造谣。”
宛栀嗔她。
“哦,那你是说昨天那顿饭,一点进展也没有啊。”晴晴更心痛了,“亏我煞费苦心啊。”
宛栀气不过,掀起被子去蒙晴晴,两个小姑娘在床上闹作一团。
咣当一下,也不知谁先滚到地上,连带着另一个一起摔下去。
被子里冒出两颗脑袋,头发都乱糟糟的,宛栀和晴晴看着彼此凌乱的造型都笑得不成样子。
宛栀吸了口气,“晴晴,我想去看看妈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