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临渊正欲发话,却被贺兰澈率先打断,那声音有如月光下缓缓流淌的小溪,轻柔舒缓,如涓流抚手,带着一丝磁性,“放心,只要有我在,定会护你周全。”
那站在暗影中的少女,看不清面容神色,双手交叉抱臂,不置可否。
悉数“恐怖东西”被赶了出去,此时精御卫已经开始收整庙内的杂物,这些活倒是撇脱,一路丢了便是。
就是那高台神像下的可怖佛容,倒塌在地,只剩半颗佛目的眼珠在灯火照亮下,恶恐非常。
长乐直视着那残佛,却看见佛像之后有一根又粗又长的灰影蠕动,影子投在佛身后的影壁上。
像一条大蛇!!!
纵是身经百战的精御卫们,也冷不丁被吓一大跳,有一个离得近的更是惊呼出声。
对蛇的恐惧来自人的本能。
说时迟那时快,季临渊与贺兰澈转过头的功夫,长乐神色骤变,瞳孔骤缩,已经一个飞身往那蛇影跃了过去,那一瞬间,手心便渗出了薄汗。
几乎是出于惯性,右臂如闪电般抬起,袖中三枚捏了又捏的银针,此时裹挟着破风之声,雷霆万钧之势,在众人眼前一闪而过,直直射入那大蛇的“七寸”。
什么也没发生。
众人惶惑的样子才刚平熄灭,只见长乐重重的出了一口气,复而蹲倒在地,调整呼吸。
她以为,又在梦里。她以为,又在做噩梦了。可是这下意识的岀针却十分真实,有那么一个恍惚间,她以为自己还在蟒川……还在灵蛇虫谷。
“长乐……”
贺兰澈慌忙把手里的烂木头霉蒲团全部踢飞——他本来正打算丢出去。赶紧来到长乐身边。
此时众人都处于惊异之中,方才那身影如鬼魅般一闪,使出一手如流星赶月的银针暗器,整个过程只在瞬息之间完成,精准极了。
这真是那位女神医吗?
“吓到了吗?你没事吧?”
长乐此时还蹲在地上,贺兰澈也顾不得许多,他拉过她的手,试图传给她一丝温热,却不知道她接收不到。他能摸到她掌心冰凉颤抖,于是掏出一张小丝帕来为她擦干手心的薄汗。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啥要擦,只觉得这样好像她会舒服点。
纵是平日里,季临渊与她互嘲斗嘴,此时出于君子之风,也不屑对恐惧之中的人落井下石说风凉话。
她好像是被吓到了……吧?
“没事的,那是一根大麻绳子,喏——你看,”季临渊甚至都提灯走过去,亲自将那根绳子拖出来,照给她看,“应该是坚固佛像的,没事,不是蛇。”
季临渊站在佛像前的投影,更将鹤绒大氅的高大身子映成了一只——大乌鸦,还是修炼了上千年,会走路的那种。
灯光下,长乐那原本就白皙的面容,此刻潮红无比,能看出她方才气血上涌过头。
“我……少主,我在收绳子,对不住大家……”
确认了是绳子的一场乌龙,那佛像后差点被射杀的精御卫也是一脸惊魂未定的走出。
“罚不罚你,长乐姑娘说了算——”
季临渊一个眼神,闯祸的精御卫便垂着头往长乐那里走去,才走到一半,长乐一个手势,示意算了。
“继续收吧。”
她自己去捡起那些烂木头霉蒲团,撞开贺兰澈,倔着一张破碎又棱角分明的小脸,往破庙外走去。
“季某不知,长乐姑娘竟有如此好身手。”
她没理他。
继续出去,利落的丢了所有东西,又利落回来,那张脸又恢复了平日的容色,抬起一双极其认真的杏眼盯着季临渊。
“药王谷旁边便毗邻虫谷,蛇虫鼠蚁多的是,我从小就怕蛇,怎么?不可以?”
“可以。”
季临渊不知为什么,此时也盯着她那双眼睛,一双普通得再不过的杏眼罢了,多得随便就能在街上找出一营。
只是他被她那眼神中藏着的东西给吸引住了,也不顾他的好弟弟在身侧——此时贺兰澈十分怕他俩又吵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