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悬不断回忆着大脑种仅剩的,关于地图的信息,只可惜记忆里有用的信息很少,他只记得秦书燕说过,志愿者宿舍长廊的尽头有一个废弃的电梯口,可以下到第三层。
他在监控室时特意留意了志愿者宿舍宿舍的监控,可惜走廊和房间门排列都长得一样,也没有拍到废弃电梯哪怕一角。
他连志愿者宿舍在那个方向都无法确认。
周围不断传来奇怪的动静,沈亦悬压根不清楚有多少只怪物在这偌大的研究院里游荡,一刻也不敢多留,带着满脑袋的乱麻随便走了个方向。
幸运的是,他路选对了,大约也是在选路的时候用光了运气,又或者这条路本身就充满危机,他在前往的过程中足足遇到了七只怪物,他只能勉强找了把水果刀当防身武器,贴身藏在衣服里。
沈亦悬逃跑过程中太匆忙,不小心踢到一具四肢都折断在关节的女尸。
女尸赤身楼梯地仰面躺着,她脖子以下的身体焦黑,被撒火烧过,睁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天花板看。
沈亦悬看着她浑浊涣散的眼球,想起在路上遇见的一只怪物,那只怪物的皮肉会凭空飞火,一路走来,他遇见过不少焦黑的尸体。
但这具尸体头部却没有被烧,并且缺了四肢,嘴角溢血,死不瞑目。
沈亦悬脱下自己的外衣,随意地罩住女尸残缺的尸体,便准备离开。
岂料腿还没抬起来,他的身体瞬间被什么东西缠住,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沈亦悬唯一能做的,只有头部,他低头看向缠绕在腰上小腿粗的白皙手臂,一愣。
“你好温柔。”身后,温婉动听的女声沙哑响起,居然为这具身体遮盖残破的身体。”
沈亦悬回头,只见地上女尸抬起了头,她的表情依然停留在死亡时的困惑,只是,接触地面的后背却开始缓慢托起尸体,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后背长了出来。
果然如他猜测,环在他腰上的手臂便是从这只怪物身下窜出来的,此刻,更多的手和腿交错生长着,在女尸后背鼓成一个圆润的球。
女尸僵硬的身体因为球体的圆润,被迫折断腰肢弯出一个丑陋扭曲的弧度,白骨断裂刺穿腰腹而出,无数器官流淌出来,垂落着挂在手脚之间。
“我们好喜欢你,但是好可惜,我们只吃女人的四肢,不吃男人的。”刚刚还只有一个女人的声音,这次,确实一□□叠在一起,声线各不相同的声音。
祂们说这句话时,有的十分冷漠,有的满心挑逗,有的疯狂贪婪,有的天真烂漫。
结合触手般属于各种女孩的手脚的画面,诡异又惊悚。
沈亦悬当机立断从腰间取出别在腰带的的水果刀,用力插在怪物手臂,怪物吃痛却不舍的放手,恶狠狠地说道:“你别想逃脱我们的手掌心!”
话音刚落,却见搭在女尸身上的工衣动了起来,一只拳头大的血虫爬了出来,发出刺耳难听的嘶吼,一口咬在女尸身上。
怪物立刻慌张起来,祂们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甚至放声尖叫。
“这是祂的猎物,我们不能碰!”
“这只虫子好恶心好讨厌!明明是祂的味道吸引我们过来的,结果却不让碰!”
“真是一颗霸道又神经的头颅!”
“可恶,你们这群蠢货,祂在利用我们这些同胞替祂找人!”
祂们说着,缠绕在沈亦悬腰间的手臂却松开,血虫膨胀着越变越大,化作肉球包裹住敌人,直接替沈亦悬清理了眼前的怪物,爬到沈亦悬的身边。
原来这一路的艰辛,还有这只虫子的事。
这只东西跟了他多久了?为什么他毫无察觉。
沈亦悬额头突突直跳,毫不犹豫踩死了虫子,心脏在下脚的一瞬间跳得无比迅速。
下一刻,走廊的灯忽明忽暗,很快,属于人类慢条斯理地脚步声响起,沈亦悬警惕地贴墙而站,目光直视声音源头,后背紧绷。
果然……祂找来了。沈亦悬看着那张无比熟悉的面孔扶着墙缓步向他靠近,只觉得无比心累。
这颗人头到底觉得他哪里有趣了,对他纠缠不休快两天。
从前研究生物时抓的小白兔也一直躲着人,它也和现在的自己有着同样的感受么?
沈亦悬如今的生存条件艰难,时刻受到威胁,竟就这么可笑又合理地与从前研究实验的小白兔共情起来。
只因此刻的他是热锅蚂蚁,又急又渺小,分分钟就能被怪物当做盘中餐吃干抹净。
“沈助,你可让我一顿好找。”人头怪万分虚弱地说着,嘴角勾勒一个还算温和的笑。
因为被识破身份,祂虽然还用着姜皓的外表,一双深黑明亮的眼睛却变成了祂本身的暗红色,眼底暗藏杀机,就这么一步一步地,朝沈亦悬走来。
“七年前,你亲手把我送进手术室……你是我父亲最看好的学生,所以就算父亲被迫下岗,我也还是信任你,跟着你留在研究院。”
“你说,A国开始研发病毒,企图用来对付我们国家,到时候国土必然生灵涂炭。你说,你们给你们把研究出来的初版抗体找个实验体,希望我能帮忙。”
“你说,如果我们成功,父亲说不定能回到这里,继续他们能完成的梦想。”
祂说这话时,眼神直直看着沈亦悬,情绪有些低落,说到后面更是因为这些谎言荒谬地笑出了声。
“可是你们研究的根本不是抗体。切断我的脖颈,把我的血管一根根挑出来,把我的皮肉剥掉喂宠物。”
沈亦悬退无可退,想往旁边跑,又被血管编织的肉墙堵住去路。左右两边都被拦截,被迫形成一个死胡同,逼迫沈亦悬面对向他靠近的怪物。
他看着这只怪物哀伤地流露一滴豆大的眼泪,划过白皙的面庞坠落在滴,祂是如此的脆弱又敏感,企图得到的,不过是一个渺小人类的同情。
祂说:“你不知道,我很痛的。每天都活得很痛苦,变成一只无法控制杀戮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