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胸膛急促地起伏,耳朵嗡嗡作响,那股不由分说的惊惧感控制了他的身体,做点什么!!快做点什么让她改变主意!!!
姜育喉咙发涩,他极快伸出手,想把桌上的饮料倒掉,但在那之前,童森织拿起了饮料。
姜育的心如坠冰窟。
“童森织!!你做什么?!你真的要喝?!你是智障吗?!相原函对你有哪点好了?我真的不明白如果是我那样对你你早就把我打死了,什么鬼‘杀人游戏’这种扯淡的东西你也信?”
姜育越是无能狂怒,就越是心慌。
童森织会喝的,她绝对会喝——她会死——那他怎么办?!!他以后找谁报仇?!!
姜育眼睛红血丝明显,看上去就像一个疯子:“童森织,你不能死,你还欠我那么多,我好不容易才有能力报复你,童森织,你欠我的,你还没还,你不许喝!不许!!你听到没有!!!”
阳纪皱眉,厌烦地扫了一眼姜育,转而对童森织说:“喝了它,我带你走。”
——!
童森织微微张开唇,看向姜育。
——少年朝她跪了下来。
“童森织,我知道我的下跪不值钱,你也不稀罕,但是我没有其他办法了,我求你,不要喝,留下来,我求你了。”
姜育是一个把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理念运用到极致的人。他这一生跪过无数人,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他就能卑躬屈膝,趴在地上当上位者的脚垫。
无数个日夜,他都想,只要他能爬上去,以后他就不需要向别人下跪了。但事实告诉他,他的想法是错的。他依然只有这一个武器。
姜育低着头,他不想让人发现自己在哭,这样会显得他很可笑。
他不知道自己对童森织是什么感情,只知道,如果童森织死了,那就真的没有任何可能了。
那时候,他的恼怒,他的仇恨,他无法言说的情绪……将全部随她一起死寂。
“我给你磕头,我给你磕头,可以吗?只要你不和她走,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姜育习惯性僵硬地笑了笑。
“那个,需要我报警吗?”店员不知何时来到阳纪旁边,拉了下她的衣服,小声问。
阳纪回过神,摇摇头,安抚好店员。
待店员忐忑不安地回到柜台,阳纪撇了眼童森织:“奉劝一句,姜育的大名连我这个不是格法学院的人都知道,这个人惯例就是各种跪舔,表演得恨不得卑微到灰尘里。这人背后反咬一口的案例可不少,不比我正义到哪里去。”
阳纪凉凉地评价:“他与你的关系貌似不怎么样吧?甚至连朋友都不是,居然就为你下跪磕头,先不说他配不配,这种人保不齐事后要把下跪丢脸的事安在你头上,哦,不过他可能也不觉得丢脸,跪了那么多次了,也确实不值钱了。”
姜育哑口无言,沉默了一会,说:“也是搞笑,你又有什么立场来说我?别告诉我你是为童森织着想?”
阳纪翻了个白眼:“看你不爽而已。”
“我不需要你给我磕头。”
童森织放下饮料,把姜育从地上提溜起来。
“我……”姜育脸色苍白。
“我一定会去救小原,这是不会改变的事,而且,我不一定会死。”
她叹了口气,捧起少年的脸,尾指一勾,擦去他的眼泪:“所以,不要哭了。”
少女刚刚握着饮料杯,手指残留着冰凉的水汽感,掌心粗糙的伤疤贴在他的脸上,姜育僵住了。
童森织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解释:“而且,我不喜欢有人对我下跪。无论因为什么理由,没有人天生习惯卑躬屈膝。”
姜育从童森织眼中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是‘怜悯’吗?不,不是‘怜悯’,姜育从未从别人眼中看到这个情绪,他没有得逞的爽感,也没有不甘的仇恨,心绪却渐渐变得平和。
姜育大脑似乎接收到了超出计算量的信息,宕机之下,他习惯性地贬低自己。
这样才能让对方更高兴,才能趁对方大意之时,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种做法已经成为他的肌肉记忆。
“哪、哪有,我就是这样的人,你不必这么说,我就是给别人取乐的命,”他磕磕绊绊地说,以往这段能面无改色顺嘴说出来的话,忽然变得烫嘴起来,“嘲讽我也好,让我做什么也好,我都可以,我都毫无怨言的!”
阳纪很不给面子地嗤笑一声:“卖你大爷的惨。”
童森织松开手,姜育脸上冰凉舒服的温度消失了,他呆呆地愣在原地,看童森织拿起玻璃杯喝了一口,平静地问:“不用全部喝完吧?”
“自然不用。”阳纪笑了笑。
姜育心里生出一股被背叛的恼怒。
他都这么努力了,结果还是无济于事!这个女人为什么一定要去送死?!
但当少女偏过头看了他一眼,姜育心中膨胀的怨恨忽然就漏气了。
童森织抿了抿唇:“对不起。”
两人离开时,店员看了眼桌子上空的玻璃杯,里面剩余的液体被童森织顺手倒了,有些紧张地问:“客人,是味道不好吗?”
“味道挺好的,”童森织面色如常地回复,“就是有点太甜了。”
两人走后,姜育无视店员时不时投来的目光,瘫在座椅上,过了一会,忽然站了起来。
他怎么忘了!他一个人劝不动,可以去找习嘉池啊!
现在还来得及,那个女人肯定还没把童森织带走,他要把这件事告诉习嘉池,那小子肯定有办法救下童森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