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宝……”
习嘉池出门时,母亲犹豫地叫住他。
“真的没问题吗?”
因为家族企业的事,女人以往保养得细腻光滑的肌肤这些天透出了疲态,从前中气十足的声音也轻了起来。
“你的那位朋友要是知道了,会讨厌你的吧……”
她手里的纸巾皱皱巴巴团成一坨,被泪水濡湿。
习嘉池回以沉默的视线。
以前每次见到她,他心里总抑制不住生出烦躁,因此,他好像现在才发现,他童年里那个好似永远没长大,永远只顾自己意愿,听不到他拒绝的哭声的少女,已经不知不觉变了。
那双与他相似的眼睛悲伤地注视着他,仿佛就算他不说话,也能听到他心底的声音。
“镜子一旦打碎了,那道裂缝就会永远不会消失了……哪怕那个孩子还不知道,哪怕你刻意不去想这件事,那份秘密的重量,只会在你越觉得接近幸福的时候,越沉甸甸地提醒你……”
女人握住他的手:“嘉池,趁现在还来得及,收手吧,如果你真的想永远待在她身边,就应该堂堂正正,光明正大走向她。”
走向她……
他怀揣的那个不可言说的秘密,仿佛忽然被揭开黑纱,赤裸裸展示在了世间。
羞耻与别扭涌上心头,习嘉池大力扯回手,头也不回,大步离开。
“不,不对。”
他低声告诉自己。
“看上的东西,应该毫不犹豫抢到手。”
“不能给她,吓跑的机会。”
“不快点的话,她会被抢走的。”
直到下了车,站在校门口,习嘉池还没有从情绪里出来,神经质地咬着手指,即使指缝里渗出了血丝,也没有唤回他的注意。
一派小弟站在他周围,不知要不要叫他。
习嘉池给人的一贯印象是开朗,不拘小节,不知为何,最近周身的氛围阴沉起来。
仔细想想,最近能让习少烦心的事,就是迟迟没能抓住相原函了……
果然还是因为习少太在意那个童森织的想法了吧!所以才会畏手畏脚的,不敢下死手,习少只要狠下心,怎么可能逮不到相原函那小子?
某个追随者自认为想到了原因,走到习嘉池身边,低声撺掇:“习少,你就别在乎童森织了,那家伙不可能和你站在一起,你没看见吗?相原函那货平时对童森织的态度那么差,比不上习少你对她的万分之一好,她还不是天天跟在相原函屁股后面?我看啊,那家伙就是个抖M!还是别和她玩了!”
习嘉池的眼睛亮了,他的眼神没有聚焦,那双和天空一样颜色的眼眸微微睁大,孩童般的天真和疯狂扭曲在一起。
【因为不管你用什么小把戏,我都可以保证,在她心里,我就是比你重要。】
相原函的话像一根刺,昨晚一直在他脑袋里播放。
他那副不屑的,淡定的,仿佛其他人无论做什么都只会是无用功的嘴脸,在他梦里撕裂又扭曲,习嘉池无法控制自己回想以前的事。
……每次他和相原函一起出现时,童森织每一次都会毫不犹豫抛弃他,选择相原函。
明明他才是更好的选择。
他更有钱,性格更好,也更在乎她。
他只不过是晚一步认识她而已,凭什么无论他做出怎样的努力,都只能看她跟着别人离开?
现在习嘉池明白了。
“你说得对啊!”他大力拍了下那人的肩膀,语速越来越快,甚至到了神经质的地步。
“是啊!她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不选择我的原因,不是因为她不喜欢我,而是因为我太顺从她了!是的……她可能只是习惯那样的相处方式,不是其他原因,只要我改变,她就会选择我了!”
被拍肩的人愣在原地。
金发少年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那些长期淤积在胸口的情绪猝不及防爆炸了。
追随者吞了口口水,慢慢后退一步。
现在的习少……好陌生,好恐怖。
“司裕介这段时间一直没动作,肯定憋着坏想搞事……我得快点,不能被他抢先了……”
习嘉池说完,幽幽看向那人:“你有什么好主意?”
被那双眼睛盯着,追随者忽然感觉有点毛骨悚然,大脑飞速运转,勉强支起笑:“咱们的人已经安插好了,就是时间太短了,相原函可能会怀疑……既然童森织——”
说到这个名字时,那人明显感觉到少年的眸光融化成了温暖的笑意,黏糊糊的,莫名渗人。
他顿了顿,假装没有发现这一变化,继续说:“……和相原函关系好,不如以童森织的名义,把相原函约出来。”
*
不知为何,童森织今天总感觉怪怪的,不妙的预感在她头顶长久盘旋,让人无法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