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时谦原本打算洗把脸后睡一觉,房间内的灯全关了,昏暗里,他的脸色显得更加苍白。
“胥…行,不管怎么样,我不准你这么伤害自己。”宴空山的嗓音暗哑。
他真的快要被气死了:因为怕吓到他,自己平日里连眼神都小心翼翼,这人倒好,自残行为都搞出来了。
早就发现,他昨晚的反应不对劲!
胥时谦的手往回收,“你在说什么?”
宴空山:“我知道,这个事情你很难受,你可以和我说,多说说就好了。”
“……我在洗脸,不小心打翻了玻璃杯,碎片刮伤了手。”胥时谦面无表情的陈述事实:“请问宴先生找我,而且眼神这么凶是有什么事?”
碎片刮伤手而已……
胥时谦小时候也被杯子碎片刮伤过手,只是具体几岁,他忘记了。
每天放学回家,第一件事是把水槽里的碗洗了。
胥母总是把碗和杯子丢在一起,杯子上沾了油,很容易摔落,而且他不记得那次是第几次摔坏杯子。
厅里的麻将声戛然而止。
“你怎么这么笨?洗个杯子都会把杯子摔坏?”
“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杯子和碗分开洗,分开洗,杯子不用放洗洁精!你看看地上的泡泡,是放了多少?”
“看着我干嘛?捡起来啊!废物!”
胥时谦手忙脚乱的把地上碎片扫在一起,就像今天一样。
“废物!”胥母骂骂咧咧回到麻将桌上。
胥时谦知道,妈妈今天肯定输钱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发现自己的命运就是厅里那桌麻将。
胥母赢钱了,便不会管他。倘若输了,哪怕他表现得再优秀,也能挑出毛病来。
泪水和血水一块涌了出来,那个时候,他还能哭,会及时感受到疼。
胥时谦还蹲在地上捡碎片,那染了血的手,仿佛不知道疼。
宴空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回来时带个保洁阿姨。
“胥行,来,起来。”宴空山轻声说,“让阿姨来扫。”
胥时谦抬头看着宴空山,男人投下一片阴影,他伸着大手,温柔的看着自己。
这是第一次,有人让他起来,告诉他打烂的碎片可以不用管。
高大男人把他扶了起来,牵着他往沙发走去,变戏法似的拿出消毒水和纱布。
宴空山轻轻地把胥时谦的双手平摊在自己腿上,后者后背一僵,“放着,我已经来吧。”
宴空山没有回答他,他一边用被双氧水浇透的纱布轻轻的拭搽着他手上的血迹,一边嘟着嘴在给那双血手吹气。
血迹被搽干干净,露出两条不浅的划痕。
还好,比起小时候的伤口,这么两条伤,真的还算好的了。
“疼吗?”宴空山的声音比刚才还要暗哑。
胥时谦第一次这么被人捧在手心里,他不太自然的摇摇头。
宴空山腾出只手,划开手机电筒,对着伤口仔细检查一番,这才用纱布把伤口包扎好。
“以后,这种事情不要自己去动手,可以叫人。”宴空山认真道:“你知道我的魂都快被你吓没了吗?”
胥时谦听前半句觉得还算正常,虽然近两年,关心他的人越来越多,不管是对他这个人,还是这个位置,但看到的周围都是善意。
可要紧张到这步来,宴空山还是头一个。
因对方是个男人,他会放松警惕。
同时,又因对方是个男人,有时候他又会感觉到怪异,比如在车上,比如有时候两人不经意的眼神触碰。
这个奇怪,不,更准确的说,是种暧昧。
胥时谦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他清了清嗓子,“小宴,你有女朋友吗?”
宴空山把消毒水拧紧,眉头也跟着紧了紧,“胥行可以继续叫我空山。”
“……”胥时谦换了个说法,“空山,你有女朋友吗?”
要知道,胥行长对待弱智下属时,脾气一向很好。
“没有,”宴空山说:“我有喜欢的人。”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胥时谦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波涛汹和隐忍克制,明明是相反的两种情绪,却同时出现在一双眼眸里同。
胥行撇开视线,像是不敢看那双眼。
宴空山:“好,轮到我来问了。”
胥时谦:……问个问题还要你来我往?这孩子怎么这么幼稚。
“胥行,关于同性恋,你怎么看?”
喉咙上的痒再次来袭,胥时谦捂嘴去咳嗽。宴空山起身从桌上拿了瓶矿泉水,拧开瓶盖,递到他面前。
漫不经心补充了句,“就您这肺管子,烟就少抽点吧。”
喝过水后,胥时谦又咳了两声。
“胥行,现在可以回答我了么?”宴空山语气散漫继续问。
“啊…以前忙的时候养成习惯,现在戒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