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时谦的车拐进一条小巷,在家馄饨摊馆前停了下来。
说是馄饨馆,其实就是个馄饨摊,半间门面几个桌,桌子摆在路边上,周围几个红色塑料凳格外打眼。
“祝婶…”胥时谦朝屋内喊了声,随后对宴空山说:“带你来吃世界上最好吃的馄饨。”
“好。”笑迎脸。
宴空山环视周围,这个馄饨摊位于城中村中心三角的位置,这半个铺头应该是整个村里最值钱的地,从位置判断,这片应该已经纳入旧改范围——关家的地盘。
“小胥啊…哎呀,收到你的微信我就把馄饨包好了,已经过了半小时,有点早咯。”
祝婶从小店里走出来,手里拿着几个碗碟,碗碟里面红红绿绿地装满了小食,满眼愧疚的看着胥时谦。
“不会,半个小时而已,我上次带回去的放冰箱,半个月后吃都是新鲜的呢。”
胥时谦找了个塑料凳坐下,周身的气质和这里格格不入,他转头刚好撞上宴空山的视线,以为对方不好意思。
“来,坐这儿。”
胥时谦拍了拍旁边的塑料椅。
“……”宴空山担忧的问:“这玩意不会塌吧?”
“不会,不会,比你胖的人都能坐,放心咧!”祝婶笑着说,“你同事好高啊。”
胥时谦也笑,笑得整个人都在发光。
祝婶把小碗碟摆好在简易餐桌上,又从围裙里拿出包湿纸巾,宴空山认出湿纸巾,是他在胥时谦车门缝里找到同款。
看样子,是出自同一个饭店。
“你们先坐着,很快就好。”祝婶把桌子擦了两遍,这才扔了赃掉的湿纸巾。
宴空山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吃东西,除了好奇外,更多的是担心卫生问题,从祝婶对待胥时谦的态度来看,食品安全可以放心,可这餐具,真的要了他的命。
全是一次性的塑料盒,他的颅内自动播放妈妈的女高音:塑料装出来的食物,通过高温,会释放苯并芘——致ai,一次性筷子有漂白剂防腐剂,用多了会——致ai。
此刻,宴空山觉得好有道理。
而祝婶,说很快,果然很快就端出了两大碗冒着热气的塑料碗。
宴空山:救,该怎么阻止?
秋风萧瑟,户外本就有点冷,让这种冒着热气的汤格外有吸引力。
忽略那只透明的碗,馄饨皮薄得如纸纱,飘着香料的馄饨汤里,是温暖的味道。
“胥行,就这么直接吃吗?”闻着香,宴空山用意志力抵抗着。
胥时谦正在往塑料碗里加酸萝卜,“对啊,不然呢?”
“可是,这个塑料碗会不会有塑料剂啊?”
宴空山小声说了句。
胥时谦把小料蝶放下,盯着宴空山,“你…你,刚在车上我就想说了,你长得人高马大的,怎么这么娘?”
What? 娘?
这话如晴天霹雳,劈得宴空山不知所措,娘啊,这可怎么说?
他想要赶快狡辩点什么,“不是娘,是…你知道的,在米国,这种食物是很贵的,我都没有吃过。”
“这个很好吃,你试试。”胥时谦对着塑料勺里的馄饨吹了吹,示意宴空山别废话了。
宴空山心中暗想:时谦宝,为了你的健康,这个习惯一定要改。
宴空山为了不让自己表现得太龟毛,也学着他的样吹勺汤,夹着紫菜的汤色鲜亮,凑近鼻腔那刻,整个嗅觉被清香和生鲜所占领。
“喝。”胥时谦简短命令后,满足的叹了口气:“这个盒子都是可降解,祝婶买的都合格,放心。”
宴空山看着胥时谦,拿出有难同当的气势,把塑料勺往嘴里送,从未有过的味觉享受在宴空山唇齿间蔓延开,清甜和生鲜不多不少。
随后,他又勺了个小馄饨,饱满的肉汁在方才的清甜带领下冲向喉间,是种难以形容的味道,像冬日里,傍晚归巢的鸟,又像春风里,早晨盛开的花。
等他感受到空荡荡的胃被温暖填满时,塑料碗底的汤汁已经一滴不剩。
“……”宴空山抓了抓头发:不是我要吃,是馄饨自己往我嘴里跑的。
“还要吗?”祝婶笑吟吟的看着他。
胥时谦帮他回答:“再来两小碗。”
等祝婶进小屋后,胥时谦才开口,“刚毕业的时候我住在这里,那个时候每天下班回家,最期待的就是祝婶家的馄饨。”
宴空山认真的听着,他对胥时谦所有的事,都非常感兴趣。
“记得第一次来这里,祝婶还大着肚子,当时,她包馄饨,前夫煮。”
“前夫?”宴空山重复这个词。
胥时谦点头,“嗯,前夫,后来孩子生出来,没过两年,就离婚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种飞。”
胥时谦从口袋里掏出烟盒,看了眼宴空山,“哦,忘记问你了,你抽吗?”
宴空山摇头,正想劝他少抽点。
“那你介意?”胥时谦又问,此刻,他就像个和蔼的职场前辈,没有半点领导架子,让本就没立场的宴空山又多了几分别的信赖。
这种信赖和爱情的盲目信任无关,是种被他人格局,思维以及经历给深深吸引产生的信赖,如果在战场,是可以把后背送给对方的坚信。
“我说介意,你会不抽吗?”宴空山笑笑,“抽烟对身体不好。”
胥时谦叹了口气,“哎呀,又来了。介意的话,我给你个口罩,或者你去那边逛逛。”
宴空山乐了,好想在群里和大家分享他的可爱行长。
“开玩笑,不介意,胥行继续。”
胥时谦不客气地侧头点了根烟,宴空山忍不住按了下相机键,拍照的声音和打火声重叠在一起。
照片中,胥时谦嘴角咬着烟,打火机的火苗照亮了下半张脸,一直向上延伸到那双不耐的双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