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理不出头绪，便先往瀑布走去。

夜幕将至，二人行至瀑布时，余晖灼灼，将整片瀑布烫得像滚沸的铁水。这片瀑布极为宏大，自顶端千尺落下，奔涌喧嚣，不过最终汇成的水流却显得细狭幽长，在原地形成一圈平稳的池潭后，向下游缓去。

潭边有乱石堆砌，石头体积不小，表面平滑。谈轻竹走了过去，撑住手，低头往池潭里看。

“怎么样？”束明英比她走得慢点，在后面问。

“一样的，”谈轻竹闷闷的声音传来，“和照镜子一样的。”

束明英探头，水里的谈轻竹，果然和她做鬼时一样。

但谈轻竹的表情却很郁闷，她站在池边，一袭黑发顺着姿势散下，盯着水里的自己，迟迟移不开眼。

“怎么了？”束明英问她。

“没事，”谈轻竹眨了眨眼，别开目光，“就是感觉看向自己的倒影后，里面那张属于自己的脸总有一种莫名的引力，让我没法移开眼。”

“还有，”谈轻竹控制住自己不去看水里，只朝束明英道，“你觉不觉得我的倒影有点怪。”

束明英闻言，又仔细打量了会水中的倒影，道：“是有点，但我又说不出来哪里怪。”

“嗯，我也是这样的感觉。”谈轻竹把手放开，转了身，“时间不早了，你先去吃饭回院子吧。”

“你要去干嘛？”束明英问。

“我要回趟藏书阁。”谈轻竹答，“蒋于冷她白天问了我句，‘可曾去藏书阁查过你本是哪里的人’。我想去藏书阁，也许能查到点什么。你目前没什么修为，晚上不宜去那么远。”

或者说，去验证一个猜测。

“好，那就晚上见。”束明英没再多言便和谈轻竹分道扬镳了。

是夜，小院内。

束明英折腾了一会，也终于学会了自己点灯。此时正坐在谈轻竹房内，桌上灯火微光，将开门的影子拉得格外长。

“你终于来了。”束明英看到谈轻竹，托腮撑在桌上抱怨道：“我都快睡着了。”

“你等了很久？”谈轻竹把那件白天被二人裁得面目全非的外衣脱下来，放在旁边问。

“那倒没有，”束明英打起精神，“你先说你查到了什么吧。”

“那名册我找了挺久，才终于在内阁找到。”谈轻竹叹道，“你要嫌我让你久等了，我倒没有怨言。

“依规矩，内阁的书不能外借，这大概是为了保护高级功法，这见怪不怪；但那个册子更为特殊——”说到这里，谈轻竹顿了一下。

“有多特殊？”见谈轻竹这幅模样，束明英忍不住当捧哏。

“尽管我们都只有查阅权限，但查阅那本册子需要登记名字，不过估计一般没人会查这东西，登记的名字挺少。”谈轻竹说，“先说我看到的内容吧，这本书登记的是搭档配对，如我所料，我登记的对象是邵之炎。”

也如我所料，束明英心道，看样子一个院子刚好住一对搭档。

“你在查阅名单上看到什么了？”束明英问。

“你应该也猜到了，”谈轻竹双手抱胸，在束明英身旁坐下，“邵之炎查过这本名单。”

束明英刚要开口，谈轻竹就继续道：“她查的时间，是我们来的那天下午。”

束明英和谈轻竹对了个眼神，几乎是一瞬间，束明英就在脑海里理清楚发生了什么。

“邵之炎那天说我有一个更大的秘密。”束明英道，“从我们这去藏书阁的距离，按申屠稳修为这么高的脚程，来回也要一两个小时。如果说邵之炎那天下午赶去了藏书阁，还能比我们先回院子藏到我房里的话——”

“她应该只干了一件事，”谈轻竹接过束明英的话，“就是去藏书阁查册子。

“她在查什么？”

“根据现在的信息来看，她应该是在查，我的名字。”说到这，束明英笑了出来。

“我就说严知绍那名字有鼻子有眼的，她怎么一下就笃定我在诓她。邵之炎估计只是反射弧长了点。

“她应该比你和我想的都要聪明很多。”

束明英斜靠在桌案边，想起来蒋于冷下午的态度：“虽然不知道理由，但如果我是邵之炎，我很早就想策划这次出逃。有一天我院子里突然多了个莫名其妙的人，而我的搭档似乎认识她，并且我恰好听到了搭档喊她的名字——‘束明英’。我会怎么做？”

“……邵之炎选择了迅速去藏书阁查这个叫束明英的人。”谈轻竹也反应了过来。

“而且很明显，她在那个册子里找不到我的名字。”束明英说，“所以，在她眼里，我是一个没有记录的人。

“所以她口中的我的大秘密，大概就是指，为什么那个名册上没有我的名字吧。”

“估计这才是她出逃计划的开始，哪怕我连灵根都没有觉醒，她也不想被我发现，因为她想让我取代她。”

“准确的说，是她想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不知不觉地取代她。”说到这，束明英脑袋一转，眼神锐利地看向谈轻竹，“她想让我取代她当申屠稳的搭档，为什么？”

“……”

“不知道。”沉默半晌，谈轻竹只能吐出这三个字，“申屠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能被路人避如蛇蝎的、被自己搭档所‘畏惧’的……”

“还能让蒋于冷情绪那么复杂的。”束明英没忍住在结尾加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