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商时序是何时存的她的号码,居然立刻叫出了她的名字。
楼衔月的愣神是很短的一瞬间,下一刻,她无心考虑其他,只急切问他:“商总,您现在有空吗,我室友生病了,需要车去医院。”
她话语简洁明了,声音带着很轻微的沙哑。
这种强装的镇定很容易看穿,雷声呼啸而过,剩余的急促雨声中混杂着她不够平稳的呼吸声。
商时序蹙起眉头,困意醒了大半,意识到事情的紧迫程度。
“哪个门?”
“正门。”
“好,稍等我一会,马上到。”
挂了电话,楼衔月紧绷的神经总算缓和些,她抱住了蓓蓓的身体,一手撑着伞,一手轻拍她:“有车了,再坚持一下。”
她心里计算过距离,就算商时序住得再近,过来一趟也得十分钟往上走。
但他口中的马上是真的马上,因为蓓蓓才弯着腰又在垃圾桶吐了一回,那辆揽胜就刹停在路边上,开了双闪。
门一打开,商时序冒着雨走到她面前:“还好吗?”
其实他没想要得到答案,毕竟现在的场景一目了然。那把伞底下,楼衔月浑身湿透地搀扶着另一个女生,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问这一句,是下意识关心,是一种不自觉的低柔,他自己都没有预料到。
商时序片刻不自在,他没等她回答,率先接过她手中的伞,跟着一起将蓓蓓抬上了后座:“你也上车。”
他遮着她,直到看见她坐稳才关上车门,急驰而出。
楼衔月神色不宁,一心都在蓓蓓身上。就算在车里,眼睛也依旧盯着她没动,被空调吹得打冷颤也丝毫不在意。
直到座椅缓缓变得温暖干燥,她才忽然意识到什么,抬头望了一眼。
车内前视镜上,商时序正分神投过一缕视线。
他眼睛很黑,平日里总是波澜不惊的,很深不可测,让人不敢对视。
此时虽也看不懂这情绪,却莫名让她找回了一点脚踏实地的安心感。
“商……”
楼衔月刚想喊他,就被扔过来的抽纸砸了满怀。
“擦擦。”他言简意赅。
楼衔月局促地说声“谢谢”,第一时间就是去擦蓓蓓脸上和头发上的雨水。
她看上去状况没有任何好转。
蓓蓓蜷缩在后座沙发上,嘴唇没有一丝血色,最后的一点儿劲都用在手上,攥着楼衔月的衣服。
她时不时低低喊一声:“小月,好晕,好痛……”
楼衔月的心便又被提起:“再坚持一下,蓓蓓,我们马上就到了。”
这话语说了一路,她的下嘴唇因焦急而被咬破,但一丁点的慌乱也没在她面前展示过。
她眼睛里的心急如焚只有商时序瞧见,他的视线下移,还能看见她身上还在滴滴答答淌着的水。
但他按捺下了出声的意图,踩了脚油门,用最快速度赶到最近的三甲医院。
半夜问诊的好处是车流少了很多,商时序能够一路畅通无阻送她们到急诊楼的门口。
医院门口就有随时可以租借的轮椅,他先下车帮忙把蓓蓓移动到轮椅上,叮嘱她:“你先进去,找前台挂号,我去停车。”
楼衔月点点头,马不停蹄推着蓓蓓就往里走。
医院任何时间都这么多人,尤其是急诊,抱着小孩的、推着老人的,吵嚷得和刚刚街上的寂静像是两个世界,每一张脸上都带着苦闷。
她不喜欢这种压抑的氛围,脚步匆匆赶到导诊台。护士面前好几个患者,她正手脚麻利地给其中一个测血压,抬头抽空问:“什么情况。”
“应该是急性肠胃炎,吐了几次,一直胃痛。”
护士查看了一下蓓蓓的脸色:“头晕吗?”
蓓蓓没有力气地点了点头。
“量下/体温。”她伸手递过来一根水银温度计。
楼衔月满手的汗和水,差点没拿稳。
她浑身上下湿透了,都找不到地方擦拭,只能用力握着去甩,再抵着蓓蓓的腋下夹进去。
五分钟一到,护士抽出来看了眼:“有点低烧,拿着这个去挂号,然后去那边等叫号。”
她刷刷刷地写了张单子,但楼衔月准备接过时,另一只手先拿了过来。
商时序站在她身后,低头问她:“身份证带了吗?有没有就诊卡?”距离很近,像是直接在耳语。
“有、有,都带了。”
楼衔月大梦初醒一样,伸手去衣服口袋里拿。
她的口袋当然也湿淋淋的,卡上都是水渍,但他面无异色地接过:“你先去门口等着。”口吻很淡,不容反驳。
护士刚刚指的地方就在旁边,里面医生正在面诊,都是直接喊名字进去的。
楼衔月推着轮椅站在门口,蓓蓓捂着胃,歪在她的手上缓缓呼吸。她手头上的活被抢走,一时之间手足无措,只能盯着前方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