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幽玄之阵了如指掌,此话阎岐所言非虚。
他的母亲,曾在数千年前设阵,只为让他的父亲得以聚魂重生,为此,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他这个儿子,从一开始就不是因为爱而生,后来,更是可悲地成了母亲复生父亲的工具。
即是工具,何谈感情?他自幼便活的混沌黑暗、无序阴狠,唯有遇见了阿恒,才有了心跳的感觉。
只是,没想到会是个骗子,骗得他夜夜不得安眠,恨不得……
到底还是不甘心,他去寻去找去辨去认,直到终于有了眉目。
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去确定,也几乎把半条命留在了那里。
闵樾骂他愚蠢,他没反驳,闵樾提议请君入瓮,他几乎瞬间心动。
于是,千年后他再次见到了他,只一眼,便能让他消弭多年遗憾的他。
因而,他装作看不到那双眼里的陌生与审视,如此,仿佛就能说服自己什么。
然而,他再装乖卖巧,还是接近不得对方心里半步,那样敷衍冷漠又暗自防备的眼神,说不出有多让人伤心。
既然这样,索性他也不装了。不是想要素玄烛吗?那就拿出点诚意来交换。
反正他有耐心,总能等到对方表达诚意的时候。
不过,在这之前,还是要先将完整的素玄烛掌握在手中。
拜亲生母亲所赐,他这个身为神器寄体的儿子才是幽玄之阵的阵眼。
眼在外,心在内,他的母亲用素玄烛为纽带,将世间的灵气经由他这唯一的血脉亲人净化,最终滋养着他父亲的元神。
为此,他早已恨了许多年。
“父亲,初次见面,别来…无恙。”声音仿若从悠远之地而来,并不飘渺,反而沉重,伤怀难掩。
元诺睁眼,看到青年模糊的身形逐渐走近,变得清晰,不由呆愣住。
他慌乱地起身,疾走几步,站在来人面前,手颤颤地伸出,“你是……小岐……”
“都长这么大了!”元诺手并没有碰触阎岐,只顿在空中片息,便无力地垂下,叹息般地感慨道。
“是啊,父亲,我已经长大了!”阎岐看着面前目光闪烁、神色愧疚的男子,笑了笑道。
“父亲的信我看了,多谢父亲还挂念着我。”
“抱歉,我……”元诺垂眸,心里惭愧无比。
阎岐眼睛微动,复又坚定,“父亲不用道歉,我来,是要做一件事的。”
“这么多年,父亲待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身边只有一烛火陪伴,很难受吧!”阎岐伸手,不远处的素玄烛飞至他的手中,烛光辉映下,他的脸一半明亮一半沉晦,恰如其分地平衡着。
“习惯了。”元诺口吻很平静,甚至,还带着一点无聊透顶的闲散。
阎岐低垂着头,手指轻抚烛身花纹,漫不经心地提议道:“我可以让父亲重获自由,重得新生。”
元诺听此提议,一手背在身后,看了阎岐一眼后,摇摇头道:“区区一残魂而已,谈什么自由与新生。”
“我已经留得太久了,疲惫、厌倦、麻木……这就是如今的我。”他转身,嘴角浮出一抹苦涩的微笑,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阎岐愣了一下,这才认真道:“我明白了。”
又过了一会儿,阎岐忽然问了一个不太符合他性格的问题,“父亲,你恨母亲吗?”
“我恨她。”元诺没有转身,可回答的却很干脆。
“那爱呢?”阎岐又问。
元诺停顿了一下,回身盯着阎岐细细看了一眼,然后说道:“记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