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谞听到取笑，眼睛眨了眨，突然凑近些许，压低声音道：“一份特别的缘分，小僧总归是愿意等的。”

“此时此刻，得遇施主，恰逢时宜。”

三言两语间，法谞将自己一早上没客人光顾的原因以缘分之说扯到了古恒身上，当真是无耻了些。

“恰逢时宜？”古恒坐姿优雅，骨节分明手指落在桌上一本泛黄的书上，随意翻阅了几页。

当他轻轻合上书时，抬眸对着眼前这故作玄虚的青年说道：“既如此，和尚你应当不在乎有缘人身无分文，囊空如洗了。”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只是眼里，多了些兴味。

法谞脸上的笑意有一瞬间维持不住，他仔细盯着古恒，心里又评估了一番。

随即开口温声道：“施主莫要开玩笑，一匹云锦千两黄金，区区纹银九两，不值施主袖口半寸。”

“那我便用袖口半寸，抵那九两银子。”古恒突然叹了一声，垂眸有些可惜地摸了摸自己的衣袖。

“……”法谞扯了扯嘴角，心里立时腹诽起来，他倒是没想到，等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招揽的一桩生意竟然是虚的。

要知道，他那价格一早上是成倍的下降，此时可是最低价。

眼前这衣着不凡的男子若是连最低价都出不了，他可真是……

真的要怀疑自己眼光了。

“你真没钱？”青年紧皱眉头，举在胸前的手倏然垂下，狐疑地看着古恒。

古恒摇摇头，脸上带着纯然的微笑，“没有。”

“那你来……”法谞心头一哽，严词厉语就想往外冒时，看见对面笑得无辜的样子，蓦然间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悻悻低了声音，法谞微微移开了目光，一边暗道自己奇怪，一边建议道：“你衣着不凡，不如……”

“卜算还未开始，不如罢了。”古恒起身，打断了法谞。

拂袖之间，他低眉略有不舍道：“这衣服穿着还算舒适，此时弃之，我心难允。”

古恒不曾想到，心血来潮来这算命摊，与摊主相聊不过片刻，竟是发展成要用衣物抵钱财了。

场面有点诙谐，古恒打算离开。

“你这人真是……”法谞见自己好不容易招揽的客人一言不合就要走，嘴里不由抱怨起来。

游历天下，莫名其妙的人见多了，而眼前的这位，着实有点诡异了。

更诡异是，他还真想给对方算上一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奇人异士？

“算了，相遇是缘，免费送你一卦。”法谞叹了一口气，几息后又目光灼灼起来，“说吧，你想算什么？”

古恒回头看了一眼满脸期待的法谞，转身未说算什么，却也未有移步之意。

法谞耐心等待，稍许后，不知思忖了些什么的人歪头望天，迎着暖融融的阳光道：“算一算，嗯，今日天气如何？”

“就这样？”法谞不可置信，他没想到自己等了半天等到这么一个回应，心情瞬间复杂起来。

“对。”古恒点头，肯定道。

“好吧。”法谞掐指算了算，很快得出了答案，他语气低落说道，“一柱香后，天要下雨。”

“暴雨。”末了他又强调了这么一句。

古恒得到答案，神色未变，看起来并不关心的模样。

只是问了个无关的问题，“那你是不是要收摊了？”

“是。”法谞边看天色边开始拾掇起自己的家当，同时口中悠悠叹道，“看来今日和尚我要挨饿了。”

“没有银子，这东西当了吧！”法谞双手整理着桌上的纸墨笔砚时，一道清冷如玉石的声音让他抬起了头。

目光中，容色甚佳的男子此时虽不带笑意，可法谞却觉得比先前微笑时的样子顺眼好看多了。

或许，是这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玉佩的缘故吧！法谞如是想到，摩挲着流云玉佩，然后对着不远处离去的背影喊道：“等等，和尚我说送你一卦可不能食言，观你天庭莹润，身带红艳，最近可要小心命犯桃花呀！”

“施主，谨记不能……”

一口气不停地喊了一大堆，法谞口干舌燥地坐在凳子上，回过神来时觉得自己可能脑子出问题了。

平日里千八百的生意就算没有一桩，老槐树下就算从早坐到晚，他也不可能降价免费给人算命。

今日真是离奇怪哉，自己主动揽客，客人说没钱还生了允许抵押赊欠的心思，最后甚至直接免费了。

什么时候一毛不拔的和尚改性了？法谞看着自己手里的玉佩，表情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