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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第一百八十章,帕拉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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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

王红叶学着对方刚才的样子,食指勾着扳机圈转动手中的枪,很快就动作娴熟,“不过,之一?威斯克斯船长,我倒是很好奇,您在东方还有别的客户?”

“当然了,总是会有小买卖的。”

“我是说军火方面的。”

枪在手中转了一圈,又转一圈,“不知您是否愿意透露其他买家的一些信息给我?”

“这个……恐怕不太方便。”

“我想也是。”

她嘴角动了动,不是微笑,冷冷地盯着眼前的地板,“您在明国有没有军火买家?这个问题不知道是否方便回答?”

“没有。”商人脸上的也不是微笑,“他们那有葡萄牙人。市场已经被占据了,并且也不向外开放。”

“知道这就足够了。”她又转了一圈枪,然后举起,再次转身瞄准,扣动扳机,“其实有也就有吧。您是卖方,想卖给谁是您的自由。”

“啪——”

又一下响,虽然这次没击中。

“很耐用,不会轻易松弹或者哑火。”

评价。

此时,小田切也已经带人搬了一箱火绳枪上来。

王红叶也照例试了武器,觉得手中的燧发枪的确更加好用。技术总是在不断革新的。

“火绳枪,您还有多余的存货吗?我可以再多买一些。”

“抱歉,红叶小姐,除了您的三百支外,剩下的都是其他客户预订的。”

商人回答。

“嗯,好吧,其他客户。”王红叶点点头,将火绳枪递给小田切放回箱子里。燧发枪则搭在肩上,“只是希望您知道,威斯克斯船长。我前些日子,嗯,遭遇了一点损失,我不打算对您隐瞒,眼下我很需要补充库存。”

“真遗憾,那确实是已有预订的,我必须遵守契约精神。”

商人回应,抽着烟。

“当然了。”

她说着,迈步,走向船舱口,“那么三百支火绳枪,我按之前定好的价格付给您。再带我去看看火炮。”

“当然,这边请。”

卡罗尔·威斯克斯说着,走到她的前方。冈田片折跟随着也走下楼梯。

继续交易。

“红叶小姐。其实,我刚才仔细想想,那位其他客户,嗯,其实也并不着急要收货,我想我或许的确可以挪出一部分给您,只是可能要额外收一点手续费。”

“不了,契约精神。另外,其实我刚才也仔细想想,我并不着急需要额外的武器……实际上,或许以后我在军火方面的订单可能会有所缩减。”

“怎么?”

“只是一个想法而已。或许以后我没有那么多频繁使用的需要,我打算把重心再次转回民生用品和装饰品上,做些,嗯,更加平常的买卖。”

“您为何会有这种打算呢?不会是和今日陪同您的那位男士,您的未婚夫有关吧?”

“算是吧。”

很难得的,在黑暗中不被人发现的微笑。

“那真是要向您道贺了。不知冈田小姐和我,是否能够有幸参加二位的喜宴?”

“我会发请帖的,确定日期之后。就最近一个月。”

“非常期待。”

说着,她们已经来到了陈列火炮的贮藏室,眼前是一个个或长或短,形制不一的黄铜铸造的杀伤兵器,“不过容我多一句嘴,红叶小姐。事业和爱情其实也并不矛盾,您完全有能力既照顾好家庭,又能在外为您自己的事业进行拼搏嘛。”

“我又不是完全放弃经商了。”

“我是指一些更有开拓精神的事业。”

“更需要军火的事业吧,毕竟这方面的获利可远胜其他。”

“只是站在您的角度考虑而已。”

“我购买武器,同明国进行战争可不是出于开拓精神而追求利益。我所做的,是为了我父亲,为我自己心中的怨恨与不满情绪向一个国家做出的打击报复举动。”

“请原谅我的措辞。”

卡罗尔吸了一口烟,看着她的客户,表面热情实则虚伪地微笑,“其实您拿我的商品作何用途完全是您自己的事。只要您承诺不涉及平民伤亡,其余我不多关心。”

“您如何监管我的承诺?”

“Well……”

“安心,我始终遵守我们之间的契约。”

女人冷淡地回答,在一门火炮前停下脚步,“不过确实,我正在重新考虑自己未来的事务安排。这种想法的转变,也并非仅仅与这段即将成真的婚姻有关。”

“那么还有何缘故呢?”

“算作某位特别的人对我做出的影响吧。”

王红叶伸手,触碰着那些火炮的外壳,手指敲击,金属清脆的声音响起,“言归正传。请向我介绍这些火炮的规制和射程,威斯克斯船长。”

“曲秋茗。”

“曲秋茗。”

“是的,诺玛,这是我的名字。”拉谢号的甲板上,少女弯着腰蹲在那里,看着眼前的女孩,微笑着,“你还记得我,对吗?”

“基督徒。”

女孩指着她身前的银色十字架,就像初见的那个晚上的时候一样,说。

“……嗯,算不上。”

她回答,“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没有特定崇拜某一位神明。”

女孩没理解她的意思。

这对孩子来说的确不太好理解。曲秋茗心想,那些关于神关于信仰的问题。她看着那孩子抱着那架琴,五弦的长颈琴,调整着弦线松紧,拨弄着的专注姿态,不关心其他。

拨动,几声清脆的音。

“你喜欢弹琴吗,诺玛?”

曲秋茗问。

“嗯。”诺玛回答,看着她,咧开嘴笑了起来,很简单的笑容。曲秋茗也笑了,“听。”

女孩弹奏起一首曲子,边弹边唱,一首欢乐的歌曲,像是童谣。一定是诺玛故乡的童谣吧。

曾经,在遥遥远远的过去,乌龟于小道漫步之时。

一根羽毛,被它看见了。

羽毛蓬松,卷曲,墨一样漆黑,顶稍点着雪一样白。

随风摇曳,飘起,盘旋,又重新飘下。

和落叶一起跳着舞。

属于谁?

谁的羽毛失落了?

属于谁?

困惑的乌龟,口中衔着羽毛,伸长了脖子,顶着重重的甲壳,四肢爬动,继续向前漫步。

阳光让脊背温暖,微风带着鸟雀的歌声。

它意欲寻找到那位不知名的失主,羽毛未知的主人。

属于谁?

谁的羽毛失落了?

属于谁?

茂密的丛林之中,它向猴子询问。

“我不是天空中的飞鸟,如何会拥有这东西?”

拍打着肚皮,猴子攀起悬垂在枝丫间的藤条离开了。

这不是猴子的羽毛。

困惑的乌龟,拾起羽毛,继续向前漫步。

口中衔着,伸长了脖子,顶着重重的甲壳,四肢爬动。

露水让鼻孔湿润,微风带着雾霭的潮气。

它意欲寻找到那位不知名的失主,羽毛未知的主人。

属于谁?

谁的羽毛失落了?

属于谁?

河滩的淤泥旁侧,它向犀牛询问。

“被丢弃的物件而已,你自己留着不是很好?”

摇晃着脑袋,犀牛挥动尾巴驱赶水畔的蚊蝇翻了个身。

这不是犀牛的羽毛。

困惑的乌龟,口中衔着羽毛,伸长了脖子,顶着重重的甲壳,四肢爬动,继续向前漫步。

泥浆让爪子沉重,微风带着流水的潺潺。

它意欲寻找到那位不知名的失主,羽毛未知的主人。

属于谁?

谁的羽毛失落了?

属于谁?

灌木的阴影底下,它向花豹询问。

“把它赠送与我,我正可以用它做一柄扇子。”

撕咬着口中的羚羊尸肉,胡须上滴着血珠,花豹对乌龟如此要求。

这不是花豹的羽毛。

困惑的乌龟,口中衔着羽毛,伸长了脖子,顶着重重的甲壳,四肢爬动,继续向前漫步。

背后的目光让它害怕得哆嗦,微风带着血腥的气味。

它意欲寻找到那位不知名的失主,羽毛未知的主人。

属于谁?

谁的羽毛失落了?

属于谁?

高树的树根边上,它向夜枭询问。

“被花豹追赶着逃命,鸵鸟失落了这一根羽毛。它生活在前方的草原上。”

扑扇着翅膀,夜枭转动灵活的脖颈回答。

这是鸵鸟的羽毛。

得到答案的乌龟,口中衔着羽毛,伸长了脖子,顶着重重的甲壳,四肢爬动,继续向前漫步。

它寻找到了那位失主,羽毛的主人。

羽毛属于鸵鸟。

鸵鸟的羽毛失落了。

羽毛属于鸵鸟。

来到草原。

阳光让甲壳温暖,微风带着野草的清香。

不飞的巨鸟,张开羽翼丰满的双翅,奔跑着。羽毛蓬松,卷曲,墨一样漆黑,顶稍点着雪一样白。

“这是我的羽毛,谢谢你,朋友。”

迈动着长腿,鸵鸟弯下长长的脖颈道谢。

得到答案的乌龟,口中衔着羽毛,伸长了脖子,顶着重重的甲壳,四肢停下,不必再做更多的漫步。

它寻找到了那位失主,羽毛的主人。

羽毛属于鸵鸟。

鸵鸟的羽毛失落了。

羽毛属于鸵鸟。

“掉落下的物事已不再为我必需,你长途跋涉来此送还让我敬佩。请接受这根羽毛作为我的礼物,证明我们之间的友谊。我很高兴认识你,朋友。”

曾经,在遥遥远远的过去,乌龟于小道漫步之时。

一根羽毛,被它看见了。

它带着羽毛,行过丛林,行过河滩,行过灌木与高树,最终来到草原,找到了失主。

曾经,在遥遥远远的过去,乌龟于野草茂密丛生的草原之上。

收获了一根羽毛,结识了一位朋友。

“……哦哦哦哦……”

诺玛继续吟唱,故事已经结束,琴声却依然不停,悠悠扬扬的抒情歌声,让曲秋茗浮想联翩,回味着情节。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什么道理?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帮助他人,获得友谊?做正确的事,即便途中会出错,会遇到困难,会面临歧途,也要继续做下去?

随便了。

乌龟,猴子,犀牛,花豹,夜枭,这些动物她都认识。可鸵鸟是什么?她从未见过,想必和麒麟鹿一样,是那片土地特有的动物吧。

“好听?”

诺玛弹完了这一首曲子,问她。

“好听,诺玛。”

曲秋茗点头,笑着,“我也会弹琴,我觉得你弹得很好听。”

“你弹。”

诺玛望着她,向她递来乐器,“曲秋茗?”

喊了她的名字。

“嗯……”

曲秋茗望着乐器,想伸手接过,犹豫,她并不打算违背孩童的意愿。

她有了一点过去的回忆。

从远处,海面上传来一声响,如同雷鸣,但是并不很响。远处的天际线边,升起一朵向上的烟云,融入蓝天之中。

曲秋茗回过神,手又收了回来。朝声音来源望去,之间海面上两个小小的黑点。她猜测,刚才自己听到的或许是炮声,或许是那商人再给另一个女人演示火炮,交易的一部分。

她觉得自己真的得去管一管这事……她不确定。

她已经不确定自己还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那最好还是什么都别做,现在因自己而产生的麻烦还不够多吗?

“曲秋茗?”

诺玛又在询问,不解地看着她,手中琴向她伸出。

“嗯……不了吧。”

曲秋茗最终只是轻轻摇摇头,微笑,“我很久没弹了,已经不太会弹了。你弹,诺玛。我听着。”

诺玛将琴放下。

似乎,并不喜欢她的婉拒。

“阿库玛在哪?姐姐在哪?”

她问。

“哦……”

曲秋茗轻声回应,望着女孩澄澈的双眼中的疑问,自己的微笑消失了,短暂的快乐就这样又一次被自己打破,“最近,或许也有一段时间不会回来了。”

“会回来吗?会康复吗?”

“……我不知道。”

曲秋茗说,忧愁再度包裹起她的内心,“诺玛,我很想为你,为阿库玛做些什么。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女孩望着她,不知道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在一旁,夏玉雪身着白衣,倚靠着船舷,左臂垂吊身前,微微摇晃,微微颤抖。她望着眼前的码头,从码头,延伸,不远处的街道,不远处的房屋。那个男人离开的时候,是向哪一个方向而去了,是去哪里了,去做什么了?

她回忆起自己的过去,往昔,很久很久以前的往昔,男人的熟悉面容出现在其中。

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很久很久以前。

但过去,始终是还未过去的。

总有一天会回来。

“又回来了。”

夏玉雪自言自语,“嗯,过去的人又回来了。他来了,那么她呢,是不是也来了呢?”

一位朋友等待。

“我也在等待……”

她望着天空,回答。

“念叨什么呢?”

曲秋茗走到她的身边。低垂着头,看起来没有精神。

“没什么。”

夏玉雪回过神,“你告诉诺玛,她姐姐的情况了吗?”

“说了。”曲秋茗回答。转身看那女孩,诺玛此时,又重新抱起了琴,重新弹奏,这一次,音乐没有那么快乐了,这一次没有歌唱。曲秋茗虽然懂得语言,但是琴音,她不知道,那其中蕴含的是什么情感。

悲伤吗?困惑?就像自己一样,就像阿库玛一样?

“说了?怎么说的?”对面人皱着眉头,始终还是向自己问这个问题了,“秋茗,我觉得你好像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就比如,三天前在钟楼,你怎么可能和阿库玛战斗却不受一点伤?”

“我穿了锁子甲呀。”

心虚的眼神没有被对方忽视。

“你一定有瞒着我的事情。”

“我现在真的不是很想谈这个,以后也许告诉你吧。”

她轻轻碰了碰身前的十字架,其下,那烟草叶依然藏在衣衫里。曲秋茗看着女孩,向身边的人询问,“现在我感觉很混乱。你知道,夏玉雪,我总是觉得,好像自我到这里来之后,做的每一件事都有问题。每一件事都把情况弄得更混乱了。我制造的麻烦比解决的还多。”

“怎么会?”

夏玉雪回答,平静的目光望着眼前的少女,话语声也是平静的。

“最初,我想救诺玛,结果阿库玛因此逃跑了。”

曲秋茗说,“并且从一开始,她们也根本不需要我救护。我本以为她们是被贩卖的奴隶,结果根本不是这样,结果她们在这里过得很好,只是阿库玛生了疾病而已。对那疾病,我也无能为力。”

“然后,因为我,阿库玛在街上伤人,在教堂闹了那出风波。”

她继续说,“结果很多人因此受伤,官府的人,那位执事,老神甫也死了。”

“那是——”

“我知道,我知道,某种程度上也是报应。”曲秋茗打断对方的话,“但因为他的死,我又去找真凶。把那怪小孩带到了官府,以为这样阿库玛就没事了。结果呢,现在她还是被关了起来,不知道以后能不能被释放。”

“因为我的行动,揭发了神甫的罪行,牵连了教堂。那位执事,还有其他相关的人可不是无辜的吗?现在要面对那些无妄之灾受苦受累。”

曲秋茗叹了口气,“甚至,你听到了,我把那小孩抓了。以后,威斯克斯带去新大陆的那些劳工,也没有人为他们提供保护。做了那么多事情,我好像什么结果都没有得到,只是惹出一堆麻烦。还不如一开始什么都不做,那样或许更好。”

“绝对不是。”

夏玉雪否认她的说法,开口。

“难道不是吗?”

她看着身边的人,“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现在诺玛和阿库玛还在一起呢。阿库玛的疾病,以后或许还可以康复呢,即便不能,至少冈田小姐也会照顾她。威斯克斯还能够继续依靠小孩,为新大陆那里的带去的人提供保护,至少能为压迫他们,伤害他们的人施加惩罚。教堂那里也会平静,西尔维奥执事也不会受伤残疾,也许以后还能够揭发神甫的罪行。现在,我把这一切都打乱了。”

“或许吧,可是,你最初为何要做哪些事呢?”夏玉雪看着她,问,“最初为何会有想要做点什么的念头?”

“因为不想再坐视不理了,面对自己的怀疑,面对可能存在的罪恶。”

曲秋茗想了想,犹豫着,回答,目光望向远方,“上一次……我什么都没有做,听他的话乖乖待在一边,留在那山中的小屋里,结果,你知道的,很糟糕。如果我更加主动一点,现在或许就不会那么……糟糕了。”

“可能。”

她知道少女在回忆什么内容。夏玉雪感觉到自己内心对于往事的在意,偏转视线。

“这次做了,结果却更糟糕。”

曲秋茗悲伤地笑了一下,“总是事与愿违,我就是这样的。”

“秋茗,我要问你。”

夏玉雪对失落的少女说话,“如果没有你的干预,带红兜帽去官府。现在,那位神甫还会不会有可能继续犯罪?”

“……可能会吧。”

“一定会的。”她说,“他被杀害的时候,正在企图对另一个他认定的猎物施加罪行。然后,同样的,阿库玛是不是还要背负杀人的罪名?”

“背不背不都一样的结果?”

“绝对不一样。”她说,“你帮她恢复了清白。让她没有因为不曾犯过的罪受罚。然后,如果不是你坚持调查,我们会不会知道威斯克斯对待无名船的劳工的举措?”

“可她也……也不是我所想的那样在搞贩奴啊?”

“如果呢,万一呢?”

夏玉雪说,“假设确实有伤天害理的罪行在暗地里发生,假设确实有一个贩奴者存在,压迫,剥削弱者,如果不调查,怎么能够将其揭发?你的行为排除掉了那种可能性,让事实清楚分明。最后,也是最初,若不是你的行动,诺玛和阿库玛,是不是依然要留在暗无天日的船舱里躲避,不能为我们所知晓?”

“知道了又怎样?”

“知道了,我们就可以帮助她们了。”夏玉雪看着一旁,独自待着的女孩,“诺玛现在在这里,不是好过在那里吗?现在她又可以在阳光下存在了。现在,又有人可以陪她说话,陪她弹琴了。”

“阿库玛还在牢里呢。”

曲秋茗叹气,并未因对方的话语感到有所宽慰,“西尔维奥执事也还在为动乱和纠纷拖着病躯奔波呢。新大陆上发生的罪行,也还缺少一个惩罚的人呢。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想说,我的行为造成的良性影响。但是恶性影响,始终还是伴随着存在。”

“那么我们还要继续努力。”

夏玉雪的目光坚定,平静的话语中是显现的决心,“不足之处等着我们改善,困难等着我们克服。怀疑和反省是必要的,改进和调整是必需的,暂缓和后退也是时常会有的。但是绝不要因为经受挫折,犯下错误就选择放弃。秋茗,漠不关心,毫不作为,只会让现状变得更加糟糕。”

她看着少女,说完,等待对方的答复。

“好吧,我知道了。”

曲秋茗沉默了一会,点点头,“我觉得你说的,的确是有道理的,嗯。若当初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那也就算了,但是既然知道了,见证了,行动了,就不能将其视为与己无关。眼前的问题,我会继续面对的,继续想办法解决。”

“我也会和你一同行动。”

“谢谢。”

少女长长地叹一口气,感觉心情不像一开始那么糟糕了,“不过说实话,感觉真是把现在的情况搞得很复杂呢。我最初可没打算面对这么多事情,最初来这的想法很简单,就是为你做个见证而已。结果直到现在,你的戏一点眉目都没有,我自己倒是成了角。”

“也许你很快就能看到了。”

夏玉雪又重新望向远方的城市,又一次开始遐思,回答。

“谁知道什么时候呢?”

“很快。”

“夏玉雪,夏玉雪。”

诺玛来了,她从自己的遐思中回到现实,看着女孩。女孩带着难以摆脱的忧伤笑着,朝她递出五弦琴,“Bro.”

“抱歉,诺玛,我的手现在弹不了。”夏玉雪用歉意的微笑回应,摇了摇悬吊的左臂。

“Bro.”

不知诺玛是没有明白她动作的意思,还是因为孩童的执着,依然重复,将琴递向她。

“诺玛,夏玉雪的手受了伤,没办法拨弦。”

曲秋茗弯下腰,对女孩说。

“Yiw.”

诺玛点点头,失落地站在那,握着琴的手放下。

“……让我为你弹一曲吧。”

曲秋茗看着孩子,犹豫着,思索着,而后伸手,接过那五弦的班卓琴,对女孩回答。

女孩望着她,又一次,微笑。

满足的,开心的微笑。

“很久没弹了,真的。”

曲秋茗一边用笑回应,一边试着,左手按住弦,右手拨动,她感觉自己手指的颤抖有些控制不住。听那清脆的琴音随自己的指尖挑拨而生,她心中涌起许多对过去的回忆,“可能弹得不太好,希望你不要在意。坐在我身边,诺玛。”

女孩搬了小桶,当板凳坐下,在她身边。她自己也同样,找了个能做的地方坐正。

“嗯,不知该弹什么。”

曲秋茗随意地拨弦,想着,回忆着,好的回忆,不好的回忆交织。但是既然她已经接过了五弦琴,就一定要弹一曲才行,为诺玛,“这个琴该怎么用呢,我也不太清楚,五弦的没试过。”

“就像抱琵琶一样,闲一根弦。”

身边人说,“我一开始是这样做的,后来熟练了就用五弦。”

“行吧,弹什么呀?”

“你会弹什么就弹什么嘛。”

“《小月儿高》?”曲秋茗回忆着,想了想,点点头,微笑,“就这吧。”

她试探着拨弦,找准音。这陌生的乐器,抱在身前,感觉确实是很不熟悉的。

她也有许久没弹过乐器了。七弦琴,琵琶……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诺玛期待地看着她。

曲秋茗大致觉得可以了,而后,轻轻地,拨动琴弦。

一开始,很生疏。

很久没弹了,她有些不习惯听到自己弹奏。

但是诺玛依然很兴奋,期待着。

曲秋茗可不打算让孩子失望。

她回忆着,回忆自己需要的记忆。至于其他无关的情绪,暂时,先不理会吧。

现在要弹琴。

指间动作渐渐开始变快,渐渐开始熟练。

渐渐,一首曲子开始出现。

陌生,毕竟这是陌生的乐器。

曲秋茗轻轻点着头,跟着节奏,看着诺玛。

她知道自己弹得不好。

那又怎样,孩子很喜欢。

并且,自己也可以再度开始练习,可以适应,可以改进,可以弹得更好一些,更动听一些。

弹一首曲子,让诺玛,让这女孩开心,总比什么都不做好。

当然了。

曲秋茗弹奏着,曲子开始走入轻快的,令人愉悦的部分,她已经适应了,弹得又快又好。诺玛笑得很开心,那是孩童特有的天真的笑容,她自己也笑得很开心。

开心是很好的事情,让别人,让孩子开心是更好的事情。

她不再去想那些与现在无关的回忆了,不必去想。

现在要弹琴。

她要为诺玛弹琴。

为诺玛。

也为自己。

今天如此,以后也如此。今后,未来,曲秋茗心想,同这女孩相处的每一天,都如此。

她会越弹越好的。

未来。

她继续专注精神。

“往昔……”

夏玉雪听着曲子,右手按着节拍点击船舷,望向远方喃喃自语。

远方,城市,更远方,蓝天。

大阪城,距离港口不远的街道。泷川俊秀回到下榻的旅舍,推开房门,就看到一个人倚靠着窗户,向外看海,穿着单薄的青色衣衫,绑着绷带的左手搭着床台,同样绑着绷带,但是系了串珠的右手扶着一柄长长的太刀当做拐杖,支撑虚弱的身体。

“嘿,怎么下来了?”他看了一眼被褥凌乱的床铺,以及在一旁的胁差,问,“说了让你休息的,你伤势还没好呢。”

“我不想总躺着,难受。”

那人转身,带着病态地微笑,“我恢复得挺快,都差不多了。”

“那也不行啊。”泷川俊秀向她走近,“你当时几乎都给劈两半了你还记得吗?怎么可能才十几天就差不多?”

“真的。”

她再次望向窗外,喃喃自语,“刚才,嗯,我感觉到一种很温暖的体会,会让人很快乐的那种体会。像光一样,不知是什么。”

“晒太阳倒是挺不错,我给你把床铺挪到阳光底下呗。”俊秀说着就开始动手。

“我好像还听到音乐声。”

那人说,望向远方,海边。望着蓝天,白云,望着蓝色的大海,“某种……很陌生的音乐声,过去从没听过的。但是很好听,让我很在意,不知为什么。”

“我可什么都没听见。”

泷川俊秀将铺位挪近她,走到她背后,轻轻地又不容抗拒地握住她的手臂,“幻听了吧,回去躺好,青鸾。休息!”

“好吧,好吧。”

唐青鸾顺从地在他的指引下躺回去,将太刀放回床边,胁差的边上。她感觉自己确实还体质虚弱,“喂,俊秀。我们要在这待几天呢?”

“不久,就是途经。红叶她在这里和一个商人有生意要做,今天就能结束了。明天我们就去京洛。”

“那好。”

她微笑,望着阳光,“俊秀,你会带我去京洛,去你曾经在那里学习过的武馆,对吧?”

“我们这叫道场。以及,当然。”

“那我可得快点好起来,学习是不能耽误的。”

“身体怎么恢复可不是你说了算。”

“是吗?”

唐青鸾笑着,“那可不一定,我有特异功能。”

“说什么胡话呢?”

“我没开玩笑,我可以——”

她话音未落,突然,躺在被褥上,伸向空中的手颤抖着,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青鸾?怎么了!”

“冷。”

她抓过毯子盖上,望向窗外,用微弱的沙哑嗓音回答,“刚才突然感觉很冷,眼前好像黑了一下。”

“我去找医生。”

“不用了,没事了。”她说,摆摆手,“只是一下子的事,打了个寒颤而已。”

“你确定?”

泷川俊秀依然不放心。

“真的没事。”

“好吧,有事可别瞒着。”男子看着她,坐在她身边,“所以说,你还是得老老实实地休息嘛。”

“好啦,知啦。”她别过脸去,“唠唠叨叨的。”

“哼。”

俊秀站起来,转身走开,“我在客厅,有事就喊我。”

“哦。”

唐青鸾躺在阳光下,盖着毯子,望着窗外。依然因刚才突如其来的阴冷和黑暗感觉心有余悸,那是什么?像是某种黑暗中的捕食野兽,用看着猎物的目光盯着自己,锁定了自己一样。

但是旋即消失。

或许确实是自己身体太虚弱,还未康复才会有的反应吧。她想,没将此放在心上了。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谁呀?”俊秀在客厅,询问。说的是日语,不过此时她能听懂了,是谁呢?

“呃,我……找……嗯,泷川出云介俊秀先生。”

门对面的人说的是……什么语言?她有点迷惑。一个女青年的声音。

“谁会知道我在这?”

俊秀自言自语着,走去开门,“我是出云介。小姐,您是哪位?”

“啊……呃,叫我守宫,泷川,嗯,出云介先生。”

这是人名?这不四脚蛇吗?

“您是做什么的?”

“那个,在本地做花匠。”

“有什么事?”

“嗯,有位我的……朋友,托我给您带个话。”

“说吧。”

“这,还有别人在,是吧?出云介先生,我要说的事比较……隐秘,和您本人有关,我们最好到走廊上,呃,商谈。”

“……可以。”答复,“青鸾,我出去一下啊!”

“哦。”唐青鸾回答。

响起脚步声,门又重新关上了。

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

她不明所以。不过俊秀的事,唐青鸾也无意过多探听,也没放在心上了。于是她继续躺在那晒太阳,心里开始想着以后的路程。在大阪只待一天,明天就要上路,去京洛,去俊秀曾经在彼处学习过的道场,也是泷川吉明曾经在彼处学习过的道场,学习剑术。

要多学习。

青鸾想,所以,现在得好好休息,恢复体力,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与己无关的事情,她此时并不是很想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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