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说的,风萧弃已死?”
云鹿允冷眼瞧着眼前这一身黑袍的年轻人,问道。
风萧韫低着头,帽檐遮住了脸庞,看不清神情。
“是我说的。”
一出口,却是沙砾摩擦般的沙哑。
云鹿允听着这略有些刺耳的嗓音,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
“你怎么知道,你看见了?”云鹿允又问。
风萧韫语气平淡:“我没看见,但我知道,我们这一脉,彻底没戏了。”
昏暗的牢房内,随意靠坐在墙角的人满是漫不经心,好似风萧弃的死活与他无关、他们这一脉的成败也与他无关。
片刻,云鹿允道:“那这也不能保证风萧弃会死,他可不是那种遇到点困难就放弃的人,当年他爹风萧具死了,都没能逮住他,他可比他那个哥哥争气。”
闻言,风萧韫轻笑一声,道:“确实,如果是十年前,他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肯定暗戳戳的想着怎么报复回来呢。不过,可惜了,这是十年后。夫人,您应该知道,我们和慕容家有交易,但您觉得,以我们的能力,能一笔付清么?”
云鹿允沉默。
风萧韫见状继续说到:“答案肯定是不能。我们与慕容家做交易,不过先付了一笔定金,至于全款,本是想着以后再付,奈何,世事难料,没那个命了。但慕容家可不是什么会甘心吃闷亏的主,眼看着拿不到全款,风萧弃这个交易方,自然就成了慕容家用来抵债的资产了。”
云鹿允听罢沉思一二,道:“你说这么多,为了什么?”
风萧韫道:“夫人或许不知,我的生母,名帛茈,外人常称其为——洺娘子。”
霎那,石破天惊。
“你是她的儿子?”云鹿允不可置信,随后又喃喃自语道:“不对,那会儿,她确实是有个儿子,不过,怎么会跟着风萧弃呢……”
风萧韫道:“我的母亲算是风萧弃的一段露水情缘,无名无份,连外室都称不上,不过那时风萧氏内乱,风萧弃良心大发,救了我和我母亲一命,自此,我们便跟着他了。”
“她还活着?”云鹿允迅速捕捉到了关键词,“我一直以为,她……”
“当然还活着。”风萧韫道:“夫人方才问我为了什么,其实很简单,我不过希望同我母亲一道,安稳度过余生。”
……
封沁如在牢外等了许久,才等到云鹿允出现,忙上前关心道:“我准备了些吃食,你累了一天,休息一下吧。”
语落,才忽觉云鹿允神色异常,定睛一瞧,身后还跟她白日捉到的那黑袍人。
“这是?”封沁如疑惑。
云鹿允却是摇头不语。
待几人抵达屋内,屏退众人后,云鹿允才将事情一一道来。
不出意外的,封沁如亦是满脸的激动与不可置信,竟是比云鹿允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是小云?”她一把拉过风萧韫的手,关切又心疼,“怎么消瘦成这样了,一看那个死东西就没好好对你。说来都怪我,要是当年我能多看着点你和你娘,也不至于叫你们被那黑心肝的带走,平白吃了这么多苦。”
说着竟是含上了一层泪雾,“这些年你们在外头东躲西藏的一定很辛苦吧,早知道我们就不逼那么紧了,也好叫你们过的轻松些。真是一想到你们在外头受苦受累、挨饿挨冻,我的心就好痛啊……我真是有罪啊……”
封沁如噙在眼角的泪水瞬间喷涌而出,一个劲的大哭。
风萧韫看着眼前过分热情的女人,一时无所适从,悄咪咪地便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不料却被那女人抓的更紧。
“你做什么?”那人顿时收了眼泪,紧张兮兮的瞧着风萧韫,“你是不是还在怨干娘啊?干娘错了,你不要怪我,好吗?干娘以后一定好好补偿你们……”
说着竟是又大哭了起来。
“……”
风萧韫看着眼前失态的女人,一时无言,他倒是差点忘了,眼前这个正哭的死去活来的女人,还是他当年执意要认的干娘。
“……干……”
果然叫不出口。
“二夫人。”风萧韫轻轻唤了一声。
岂料,封沁如在听见他那沙哑无比的嗓音后,更加紧张了。
“你的嗓子怎么回事?”封沁如忙凑上前,一脸慌张道。
“……以前受的伤。”风萧韫无奈。
封沁如听罢,一阵惊慌后又连连道:“没事没事,不着急,小伤,能治、能治。”
一时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安慰谁。
真镜域边境,万罚森林。
鸦雀惊绝,枝叶婆娑,大片的雾气弥漫深林,厚重的树枝搭在上空,一片漆黑,又一片朦胧。
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回到了原点,再又一次持灯凑近瞧清了眼前记号后,风萧茗不由得感到一阵生无可恋。
“再这样,我可完全有理由怀疑这片森林是舍不得我的美貌,才将我困在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