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形容并不合适,应该称不上是“各种形状”。
林皓卿神色复杂,难以言喻的可怖紧紧锁住了他的声音,更合理的描述是——各种姿势。
那些被白色纤维包裹的核心不全是蜷缩成一团,有的是靠墙直直的一长条,被包裹成一根无用的柱子,有的撑着墙壁和地板,就像特意摆出的艺术造型。
近处的毛团零散摆放,活像懒人沙发创意工厂,直到更远处,没有被纤维完全包裹上的人形躯干露了出来,他们跪在地上朝前伸着手,维持着挣扎求救的姿势,伸出的手掌已经被那层薄薄纤维拉扯着团了回去。
骨骼和肌肉没有活着时候的坚硬和韧性,被薄薄细丝摧枯拉朽地夺走了人形的姿态。
林皓卿的大脑一片空白,他茫然的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懒人沙发”,整个人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这是......”
“我想,现在应该可以报警了。”
巨大的冲击让林皓卿呆呆愣在原地,这是他记忆里第一次见到尸体,好像他人生的前三十年被死神格外眷顾一样,那些本该寿终正寝的长辈,还有淡忘在记忆里的宠物,此刻他才隐约意识到一直以来受到神的偏爱。
好像有人特意让这些冰冷的死亡和随之而来的悲伤远离自己,这层在他周围矗立多年的隐形防护罩,他直到今天才注意到存在。
“你还好吗?”严景铄担忧的揽住他的肩膀:“不然我抱你过去,太难受就别看了。”
林皓卿沉默半晌,缓缓吐出一口气:“不用了,我们还有事要做。”
“收集......”
最要紧的也不是物资,是信息才对。
林皓卿微微偏过头,尽量用余光去瞥,严景铄蹲在地上,宽阔的脊背挡住大部分冰冷的残骸,但撕扯和干枯皮肤的摩擦声还是泄露出来,窸窸窣窣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两人之间的“安全绳”已经解开了,严景铄谨慎地把衣服在林皓卿纤细腰间紧紧绑住,另一端系在自己腰带上。
这幅像小狗被主人牵的场景已经无法激起林皓卿心理波动,他刚刚鼓起的勇气在靠近这些毛团的那一刻烟消云散,一想到刚刚他甚至还拿笔戳来戳去——被完全包裹后里面会变成什么?
那些柔软的史莱姆一般的触感,让他不由自主的联想到内部,粉碎的骨骼,粘稠的内脏,那些白色纤维是头发吗?
手指皮肤的触感也变得异样,干燥脱水的幻觉由白色毛团蔓延而来,呼吸时似乎能闻到极淡的粉尘味,他不敢想那是什么,不由自主的呜咽起来。
他终于崩溃了。
脱下大人的外壳,躲进严景铄怀里,这一路的诡异危险终究压垮他,在温暖安慰中,他忘记自己的年龄,泪眼婆娑的小声抱怨,连嘴唇也染上水光,眼泪顺着脸颊淌下,在抽泣中晶莹摇晃着,慢慢悠悠落在严景铄的衣襟上,留下一粒粒深色的印子。
“我们,我们还能出去吗?还是会像这些人一样......”林皓卿颤抖的睫毛像蝶翅,眼角的湿润红晕格外美味。
严景铄的胸膛紧紧挨着林皓卿的脊背,清晰的脊骨形状隔着薄薄的白色衬衣轻轻颤抖着,对方脆弱的姿态让他心底膨胀出爱欲,像喵喵叫的小猫咪,像剔透的果冻,像枝头飘摇的嫩芽。
脆弱和崩溃反而让林皓卿散发出更加诱人的甜美,无力地等待着被人掠夺。有一股热意不受控制的泛滥。他觉得自己好像抱着一束花,枝叶和花蕊一样脆弱,这娇嫩的颜色让他口齿生津,跃跃欲试。
“我,我该怎么办......”
花骨朵被可怕的红蓝教吓傻了,战战兢兢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愈加用力去勒紧他的细腰,对方被箍住嵌进自己怀里的感觉实在太美妙了,严景铄不由得想起前辈们的交谈。
那花蜜的美妙不在花蕊的鲜艳,而在于蜜汁本身。
他那时搞不懂的含义,如今终于可以亲口品尝。
越来越粘稠暧昧的气氛,在此处不合时宜。林皓卿还沉浸在无处安放的恐怖之中,近在咫尺的嘴唇终于急不可耐的覆了上来。
铁掌将林皓卿狠狠按进滚烫的怀抱,含着嘴唇吮吸,眼泪的咸味被尽数舔走,浓厚的木质香由于距离被打破,终于越过纯白的防线涌了过来。
林皓卿再次感知到了真切的另一个生物的温度,不再是隔着所谓的安全绳,也不再有道德的束缚,
恐惧轻而易举的打破枷锁。
不得要领的吻转而舔舐下颌的晶莹泪滴,顺着脸颊向上一路落到瞳孔,情欲替代不安,眼角的浅粉染上媚意,尽管这并不是出自本心。
感觉到腰间的“安全绳”被拉扯,林皓卿这才恍惚的抗拒:“别.......”
终于撬开了。
林皓卿似乎听到含糊不清的喟叹,但黏腻的水声盖住了一切声音,缠着不放,掠夺,和无法控制的声音。
我是来救人的,林皓卿眼角挤出泪花,残存的理智和崩溃的神经搅在一起——现在谁来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