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顾亦安只能透过被子拉开的狭小缝隙,看到那抹黑影渐渐朝着自己靠近。
黑影垂下了自己沉重的头颅,顾亦安紧闭上了自己的双眼,假装在熟睡。
可被子被完全掀开了,冰冷的空气完全灌入了她的身体,顾亦安感觉有些头痛。
她知道自己不能睁开眼睛,也无法睁开眼睛,有什么腥臭粘稠的东西滴落在了自己的脸庞,又顺着脸颊滑落到了枕头,难闻的味道让顾亦安不适地皱起了眉头。
熟悉的沉重感让顾亦安想到了隔一段时间就会经历的鬼压床,身上非常僵硬根本无法动弹。通常遇到这种情况,顾亦安都会听到女人的碎碎念。可这次没有,除了身体无法动外,一切都很安静。
拐杖敲击楼梯的声音不见了,黑影散发的恶臭味也已经不见了。
窗外传来了一声无比压抑的尖叫,伴随着滚动打斗的声音,就好像是聚集了一帮酒鬼,喝醉了在街上大喊大叫。
顾亦安不觉得这样的窗户是隔音的。她记得自己睡前特意将窗帘完全都严丝合缝的拉上了,但她感觉眼前一片光亮,感觉有人将自己的窗帘完全打开。
随着尖叫的愈演愈烈,顾亦安瞬间感觉到那股束缚自己的感觉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眼睛的完全睁开,她瞬间睁眼,警惕的打量房间内的一切。
窗帘大开,鬼压床的压抑感消失不见。顾亦安直接坐在了床边,盯着房间口。那条扭曲的黑影消失不见了,她立刻将房间的灯打开,屋内没有任何变化,就连楼梯口也是。
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行动的痕迹。深吸一口后,顾亦安下了床,拖鞋穿在脚上只能提供一丁点儿的温暖。
隔壁的林南乔睡得很沉。一片昏暗里,她只能看到被子因为呼吸而均匀的上下起伏。
顾亦安蹑手蹑脚的下了楼。即便是她非常小心,可还是抵不住楼梯因为不堪重负而传来的吱呀呀声音。
在距离一楼还有三级台阶的时候,顾亦安直接跳下了楼。
客厅无比昏暗,非常安静。肾上激素的飙升使得顾亦安能听到挂钟传来的一遍又一遍轻盈的滴答声。她的耳朵又开始闷得慌,转头望向旁边张慧霞的房间,那里却是灯火通明,隐隐传来了细碎的人声。
顾亦安蹑手蹑脚的靠近了房间,猪血色的门敞开了一条狭窄的缝隙。伸手靠近门上,她轻而易举的将门完全推开。
张慧霞不在房间里。
房间的灯完全打开,灯光有些刺眼,顾亦安立刻环顾起四周。
里面的设施还是和之前检查过的一样,只是房间没人,可从四周甚至是地板下能传来细小的人声。
陌生的声音,顾亦安并不认识。她尝试性的在四周观察,墙壁上有一处墙纸突兀的凹陷下去。她立刻抬手,轻轻拨弄。
墙纸如旋涡般深陷,而地板像是跷跷板翘起的那一方,有一块高高的弹了起来。
细碎的人声逐渐变得清亮空灵,站在地板的左侧,顾亦安看到翘起的地板下,有一个密室。
里面的灯光闪烁,人声在察觉到出口被开启的刹那瞬间止住了声。
顾亦安蹲下了身子,一点一点透过木板拼凑而成的台阶挪动了身体。
好在狭小的空间很快变得宽敞明亮,终于站在密室的地上时,顾亦安不可思议的瞪大了自己的眼睛。
那绝非不能用正常的人类语言来描述这样的一幕。当看到的时候,整个人都会被震颤所激的浑身颤抖。
地下室的空气并不流通,墙皮早已剥落,从内里露出了暗红色的砖块。每一块的表面,都被刻上了密密麻麻类似于符咒的记号。因为年代久远的缘故,那记号已经从中剥落出鲜红的血迹。
顾亦安看到了张慧霞正在祭拜那尊古怪不得雕像,她跪得无比弯曲,就连蒲团都因为她跪下的动作而压得扁平。
雕像正是出现在广场上的那尊,没有人知道张慧霞究竟是从哪里搬来了这座雕像,更没有人知道这房间内的地板下竟隐藏着这般天地。
顾亦安没有说话,属于蜡烛黏腻晕眩的香气钻入了自己的鼻尖。
地下室内很敞亮,每一个部分都被摆上了摇曳的烛台。烛油滴落在了托盘里,晕染成了一枚小小的黑点,迅速往周围扩散开来。
浓烈的香气灌入鼻尖,顾亦安抬头看去。张慧霞的影子正被这些烛台照耀着,摇晃着,一点一点印在了墙上。
她的影子被烛火摇曳的无比扭曲高大,且背部弯曲到了不正常的弧度。
顾亦安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自己打量影子的视线,转而落在了张慧霞的身上。
张慧霞是背对着自己的,这样遥远的距离也足以让顾亦安看到她那佝偻的背部。
她的背部不知何时膨胀出了一枚又一枚诡异的肉瘤,这些肉瘤生生撑开了她的衣物,在被包裹住的隔膜里不断蠕动冲撞。
可张慧霞丝毫没有发现这些,她还在用烛火燃烧起一叠又一叠黄表纸。黄表纸被烛风吹得四散,飘飘忽忽,散发着强烈的香气,分裂开了自己的尸体,飞飞扬扬落在了顾亦安的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