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能动,只能强制欣赏。”宋时清补充上了一句。
至少头颅还能转动,顾亦安心想着。可自己的视线被牢牢黏在了舞台上,根本不能看周围的情况。
舞台上吟诵的人停了下来,前半部分顾亦安根本听不懂在唱些什么,现在倒是发现吟诵的人声音逐渐变得沙哑而撕裂。
那更不像是在吟诵了,而像是在哀嚎。嘶哑的声音像是破旧的老式风箱,转动着丝毫没有停歇下来的意思。
顾亦安的眼前一片黑暗,音乐厅内所有的灯光突然昏暗了下来。
舞台亮起了,唯一的光源在顾亦安的面前缓缓靠近。
天花板上打下来了一束细小的光芒,落在了舞台上,也照亮了此时此刻不对劲的舞台。
“等等…”顾亦安听到了自己小声的呢喃。
所有的演奏的人全部消失了,没有人了,取而代之的是舞台上扑簌簌的纸人。它们的身体涂抹上了古老的色彩,肢体发皱,扭曲了自己本就不清晰的面庞。
钢琴呢?钢琴没有了,一个巨大的檀色棺材横在了舞台中央。握着唢呐的纸人代替了刚刚还在拉小提琴的表演者。
七个纸人立在了舞台中央,吟诵纸人脸上的腮红太过浓重,红扑扑的落在了握成拳的纸手上,纸钱灰从缝隙里掉落而下。
棺盖上金漆剥落,破旧的地方渗透出了粘稠鲜红的液体。本该用以装饰的柱子如今全变成了褪色的招魂幡,没有风的侵入,所有的东西都在扭曲跳动。
顾亦安听到了唢呐声。唢呐的声音一向是霸道的,第一声尖锐到几乎撕裂了耳膜。棺材打开了,棺盖缓缓挪动,可没有东西从棺材内探出。
浑身洒满金箔的纸人抱起了那支布满了虫蛀孔洞的唢呐,吹出的声音根本不成曲调,听了只会让顾亦安感到头皮发麻。
腐烂的檀香味混合着根本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腥臭,从舞台之中缓缓弥漫开来。所有的纸人一并转动了软塌塌的头颅,睁开了自己空洞的眼眶。眼眶里并没有任何东西的填充,那只是一片恐怖纯粹的黑。
纸人全都看向了观众。
或者说,只是将所谓的视线看向了顾亦安那一行人。
“这也太吓人了。”齐骈首先开口了,只是他的声音颤抖,恐惧的成分更多。
顾亦安还是将自己的注意力落在了舞台上,那些纸人还在进行着自己的表演。本就是纸扎而成的东西,身体的灵活性特别高。
它们垂下了自己的半截身子,完全平铺在了舞台上,鲜红的材质从断裂的身体内喷涌而出,以一个诡异姿态的鞠躬完成表演后。
这些纸人们裂开了自己的头颅,在舞台上匍匐着身体,一圈又一圈围绕着舞台边缘转圈。
“各位看官们,您可瞧好了,现在就由我们来为您演奏一曲。”
作为吟诵的纸人,屈起了自己那两根细长的“脚”,彼此缠绕后,它的声音刺耳。
唢呐又开始吹响了。没有打鼓与铜锣的舞台,却又莫名传来了这些乐器的声音。
所有的一切都陷入了黑暗,唯有舞台上这一丁点光亮还在维持着表演。
“等等,这不对,这些不对!”最先发现的是冷烨,她立刻大声地说了出来。
“怎么了?”顾亦安盯着台上还在狂舞的纸人,询问道。
“我…我听过演奏的这首曲子。”冷烨很快回答,她偏头望向了顾亦安又补充上了一句,“而且我发现自己能站起来了。”
“可是台上不是在胡乱演奏吗?”林南乔焦急地说着。别说是曲子了,舞台上只有唢呐在吹奏,尖锐的声音就快要贯穿了她的耳膜。
“我没有骗你,我真的听过。之前在家我就经常听这首曲子的。”冷烨认真地说道。
“那个…我来证明她没有说错,因为我也听出不对了。”坐在后排的薛毅小声开口。若不是顾亦安刚好在她的前面,很容易就会被忽视掉。
“什么?”
“我没有听错。演奏的曲子我在家里经常哼,是不会弄错的。”
“不应该啊,为什么我们听到的都是胡乱演奏,等等…”齐骈还想说着,结果侧头看到旁边坐着的人都像是舞台上的纸人那样在认真倾听,他干脆也直起了身子,侧耳聆听起来。
渐渐地,齐骈感觉到了不对。
原本尖锐的唢呐逐渐落在耳畔转为了自己最熟悉不过的旋律,听着那段悠扬的乐曲,齐骈几乎是能跟着旋律哼唱。
可是当他不可置信望向舞台上时,那些纸人还是攥着破旧的唢呐,在认真吹着。等等,纸人怎么会眨眼睛,纸人又怎么会伸出手向自己打招呼,怎么会发出最为熟悉的女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