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听后内心感到空落落的,他一早就知道,越接近事情的真相时,便会越厌恶人性的丑陋。
“校园霸凌她吗?”
张思巧勾着头,一缕黄色细发,在风扇下轻轻摆动,跟刚进审讯室里桀骜张狂的样子,判若两人,许久她才闷声道:“这事儿大家都知道,班主任也不管,老师都不管的事,我为什么要管,我又没参与欺负她。”
“什么?”
“班里老早就传了,方早她妈是个婊子,唐章章经常在班里说方早以后也会当婊子的。”张思巧双肩垮着,目光游离。
小夏怒气难平,“没有人制止唐章章这种做法吗?”
张思巧转动着刚刚的水杯,也不知道里面的水凉了没有,“有用吗?我们班同学之前也跟班主任说过,唐章章她妈那张嘴,死的都能说成活的,更何况她爸那么有钱,逢年过节都给班主任塞礼盒,我们班主任才不管这些,说一次两次都没用,时间长了,说话跟放屁一样,谁还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或许是十分口渴,或许是水已经凉了,唐章章将水杯凑到嘴边,将水饮了下去。
“那你知道唐章章会是因为什么失踪呢?”
“谁知道呢?她跟疯子一样,他们一家都是疯子。”
“那你认为是谁害死了方早?”这种问题太过主观,小夏说出来后,陈哥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他不应该问出这样的问题。
张思巧眉头紧锁,她掰弄着自己的手指,“方早高考考那么好,以我对唐章章的了解,高考成绩出来后,她肯定又跑去找方早的事儿了,但她不至于把方早给杀了。我也想不明白。”
“你说唐章章还有一个朋友叫时慢,她会比你更清楚唐章章的行踪吗?”
“她跟狗皮膏药似的,她肯定更清楚啊。”
问询结束后,小夏还往外走去送了送张思巧,她薄唇轻抿,似乎还藏着没有说完的话,小夏也不问什么,只是默默走在她身边。
昨天夜里降了雨,今天的燥热被减去了几分。
“王序然……”
“怎么?”
“他真不是什么好人,好多馊主意都是他给唐章章出的,我小的时候就认识唐章章了,她人虽骄纵,但不至于杀人,你们可以从王序然身上下手,我是说王序然算是他们小团队的狗头军师,时慢是一颗老鼠屎。”
小夏让张思巧走在路里边的阴凉处,“你手臂上是怎么回事?”
张思巧有些狼狈地拿手去遮住手臂上的伤痕,那伤痕一看就是被抽打的,这种伤,逃不过小夏的眼睛。
她继续底下头,“我爸抽的,因为我染头发,我什么也没考上,所以他抽了我。”
她掏出打火机,点燃了香烟,小夏从她手中将香烟夺过,“吸烟有害健康。”
张思巧面带苦笑,“我以为你会说,女孩子不能吸烟呢?”
小夏将烟扔进街边的垃圾桶,“吸烟有害健康,无论男女。”
“对了,今天我去公安局的事,可不可以不要跟我爸爸说?”
小夏回想到张思巧的身份证号码,回道:“你是一个成年人。”
张思巧听后,嘟了嘟嘴,“你不说,我差点忘记,我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刚成年,还不到一个月呢!”
“一个具有完全行为能力的成年人,如果犯法是会受到法律的制裁的。”
“你以为我也欺负方早了?”张思巧脸上的笑意盈盈消失全无,“我真没欺负她过,真的,我妈信佛,我不干那缺德事,所以方早死了,我也不怕她夜里去找我,我坦坦荡荡。”
“那你有帮过她吗?”
“我帮她不是打我小跟班的脸吗?”
小夏黑着脸,“行,那你回去吧。”
平乐到清浅,一天只有一个班次的汽车,要花将近八个多小时的时间,道路颠簸,方早望向窗外,天空里还透着幽暗的蓝色,车厢内空气浑浊,令人作呕,她将窗户开到最大,坐直了身子,企图呼吸新鲜些的空气。
她原本可以不回清浅的,那里也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了。
风吹过,带来凉意,方早才意识到,已经是秋天了,车外的灯光在她的脸庞上闪烁而过,衬着她的脸苍白,白得那么可怜。